1、
“秋天来了,万物静美如初。”狄金森说的,如果不对,怪她,别赖我。
秋天在王小波笔下能度一切苦厄回到存在本身,“路边全是高高的杨树,风过处无数落叶就如一场黄金雨从天顶飘落。风声呼啸,时紧时松。风把道沟里的落叶吹出来,像金色的潮水涌过路面。我一个人走着,前后不见一个人。忽然之间,我的心里开始松动。走着走着,觉得要头朝下坠入蓝天,两边纷纷的落叶好像天国金色的大门。我心里一荡,一些诗句涌上心头。就在这一瞬间,我解脱了一切苦恼,回到存在本身。”
在莫迪亚诺笔下则是充满希望,一切皆有可能,“枯死的树叶和越来越短暂的白昼从来也不会让我想起有什么东西要终结,对我来说,那不是结束,而是对未来满怀期待。秋天的傍晚,夜幕降临时分,气氛紧张,人们容易心浮气躁。在那个时刻,我并不觉得心灰意懒,也没有时光飞逝的感觉。我反而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有人说秋天适合想念,有人说秋天适合见面,有人说秋天适合写不会寄出的长信,有人说秋天适合牵着心爱的人踩着落叶走进人烟较少的小径,还有人说秋天适合赤身裸体手舞足蹈冲进原野,在牛群的目瞪口呆和金黄的落叶雨中忘却今夕何夕。
秋天是个奇幻的季节,已逝的夏天那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结束了的怅惘,将至的冬天那漫长到似乎不会结束的荒凉,让灿烂盛大的秋天显得如此短暂而珍贵,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浪费,让人心生惶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此我也并无什么高明的见解,只是觉得如果反正都是浪费,不如找个秋意最浓的地方,漂漂亮亮地浪费这不会再重来的秋天。
2、
新疆的秋天就不用怎么介绍了吧?
《中国国家地理》将其评为“中国十大秋色”之首,“登峰造极的秋色,这个被誉为天山以北中国最美的地方,她的美几近奢华与极致。”还有什么“上帝后花园”,“神的自留地”,“画家打翻调料板”的地方啥的,人们不吝用最夸张的词汇来试图描述她的美,却发现词汇还是苍白无力的,你得亲自去一趟,才能明白这其中的无力感。
我之前就在那边住了两个月,摘点日记感受一下我的“无力感”吧:
“这些天的上午常常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或是已不在人间,觉得应该是在梦中或是在仙境,然后就会被牧民的山歌或是哞的一声牛吼唤醒。”
“撸着几厘米外的橘猫,闻着几米外的咖啡,走向几十米外的落叶,散发出嘎吱的声响和潮湿的气息,听见百米外缓缓流过窗口的牛群鸟群的合奏,感受着方圆几公里内起伏隐现的云雾,好像也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就像没有方向就不会迷路,没有目的地也就不怕道阻且长。”
“找间木屋待了下来,拉开窗帘就是雪山,炊烟,牛羊,日落月升,光影流动,偶尔飞过一只鸟,或是划过一阵风,风是看不到的,但能看见树枝摇动,树枝飘落。
屋里有地暖,浴缸,舒适的床,高度合适的书桌,桌头放着喜欢的书,有自己写的文章的杂志,边上是橘子味汽水,惯常抽的烟。”
在阿勒泰那秋色最绚烂的角落,你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但丁所写的并非夸张:“秋天是天堂的一瞥,是神的馈赠。”
要是你对文字缺乏想象力,直接看看照片和视频吧。
3、
如果到这里你已经心动了,那么我就得做一下尽责提醒和预期管理了。之前来过新疆的一个朋友说到:
“新疆就像是一个太好的‘渣男’,还是尽量别太早遇见,不然余生都会心心念念,让其他的遇见都显得只是个将就。”
按照这个说法,秋天的新疆简直是个“渣男之王”,那种你去寺庙会祈祷自己千万别遇到的坏蛋。
要是不幸撞上了也会有个好处,见过了“他”,今后你或许不会再被撩人心魄的景色分神,终于能心无旁骛地关心身边同行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