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绍国 | 索性让苹果红透
文摘
文化
2024-11-17 00:01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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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到一定年龄，一定级别，按单位制度设计要退出原有职务，转为非领导职位，简称转非。我便是其中之一。转非以后，腾出了原来的办公室，搬到几个人一起的大工作间，工资待遇也相应下调。好在工作没有了原来那么大的压力，也是一种难得的自在。即使这样，如何适应也是考验人的。午睡便是一个实际的问题。山西人有午睡的习惯，在单位吃过午饭，回家路程远、时间紧，来回折腾不值得，与大家一样在大办公室摆一个行军床，或斜在椅子上眯瞪，还有些不习惯，于是，到单位附近的公园溜达便成为一个现实又无奈的选择。一天，当我穿过公园走廊，看到单位一个原部门副总（转非）正躺在长椅上睡觉，我的心咯噔一下，悄悄地绕过了长椅。如何参与工作呢？这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曾怀着一股热情，继续参与部门的一些事务，发表自己的意见，提出自己的看法，一段时间后，发现已经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了。话的多与少，站的前与后，处处有微妙。何不放下呢？电视剧《潜伏》对胡宗南攻入延安有一句台词：有一种失败叫占领，有一种撤退叫胜利。我想，转非也应是如此吧，有一种奉献叫让位，有一种工作叫放下。一次，给一个平常见面对我很尊重、总是满脸带笑的另一个部门的年轻经理发了微信，代人询问一个有关考核的问题，然而却没有收到回信。我却很理解他。他们都很聪明，在这个近千人办公的大厦里，应付日常工作，八面玲珑上级和周围的同事就已经很忙了，何必对一个等待退休的人表现出热情呢？人性本如此，何况过去只是工作上的往来，并无私底下交情，而与人攀私交恰恰是我的短板。单位不远处就是一个很大很美的公园，绿植丰茂，曲径通幽，亭台点缀，湖水凝波。我常在一支舞蹈队面前驻足。他们常年在一块公园空地上跳着新疆舞蹈，扭扭捏捏，有滋有味。一个老头，戴一顶维吾尔族花帽，承担着教练，热情大方。他向我招手，并发出邀请。我试着跟了两步，发现自己只会欣赏，不善行动。在一堵矮墙旁，总有几个人在单双杠上比划，动作潇洒，寒暑不误。我一跃而起，双手紧握单杠，欲做一次引体向上，这可是我高中时代的强项，几番挣扎，发现双臂的力量竟然拉不起自己的份量。此时，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活动着腿脚，不经意间竟然将一条腿搭在了双杠上做拉伸动作。我一脸诧异。公园里有各色的人，如各色的花各色的草各色的树,展示各自的存在,讲述各自的风彩，快乐的、落寞的，单纯的、复杂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他们是生活的编导，也是故事的主角……走在公园林荫的塑胶道上，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太太，胳膊挽着一个大布袋，腿有些罗圈，走路一摇一晃，感觉在哪里见过。绕过看竟然就是在双杠上压腿的老人家。真是：在北京不要跟人比背景，在公园不要和老人比拉伸。打打扑克牌总可以吧。班后，我提前下公交，迈步走向隔壁小区的露天活动场地，场所不大却很热闹，古树庇荫，斜阳晚照，孩童玩耍，老辈逍遥，总有六个人围坐在圆石桌旁打着“双升”。我充当他们的观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牌局也是一个小社会。打牌的中年女子，总喜欢对队友评头论足，就像一个单位的领导，而一个高个子胖男人，经常会被批的面红耳赤，“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好似一个实干而能力稍弱的部下，另一位穿着很精干的男子，就像单位里能干却又不好管理的员工，赢输后总会说自己的牌势如何如何差，并且也不吃那女人的批评，很快就会怼回去：又不是赢田赢地，有必要这样吗？于是女子便不再吭声。我试图想加入到这个行列，却又有些不甘，有时候也想，加入进去自己会是怎样的角色呢？便更加犹豫起来。一天，我继续站在旁边观牌不语，见那位很精干的男子掏出烟盒抽出最后一根香烟，熟练地把烟盒在手里一揉，“啪”扔在了地上，这也彻底打消了我试着加入的念头，此后也不再是他们的观众。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变得有些彷徨。我会怀念年轻时候工作中的付出，犹如激情燃烧的岁月，也会羡慕单位骨干们又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开辟了业务新领域。而我面对眼前无所适从，面对未来不知所措。我突然意识到，人生如拔河，放不下过去，或许是因为拎不起未来。周末，完成了一天宅男的生活，移步外出。你要去哪里？妻子问。去古城。怎么又去那里？去考察商机。![]()
老家祁县，又名昭馀，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祁奚封地，晋商故里。晋商老街，青石铺路，商铺林立，大院比肩，飞檐走壁。著名的渠家大院号称“渠半城”，更是别具一格，庭院深深，厚墙高立，雕梁画栋，楹联写意，处处讲究，处处彰显。随着时代的发展，以旅游为重的古城却变得愈加萧条。西邻平遥古城，东有乔家大院，游客似乎在走一座跨越古城的桥梁，让古城更显尴尬。夕阳的余晖恣意热烈，为古城涂上一层金黄的色彩，却凸显古城的宁静。街上行人零落，商铺挂锁沉寂，也有个别店铺在顽强地开立着，店家似乎习惯了冷清，静静地埋头看着手机。谁能想到，在我国近代史上，这条街曾经“票、茶、烟、斗、布、杂”齐全，执票号之牛耳，揽晋茶之辉煌，纳财富于国疆，呈现“店设昭馀，商通天下”之势呢？岁月依旧，沧海横流，老街犹在，却已繁华如梦。在老街上踱步，在幻想中徘徊。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典雅的厢式路灯将老街点亮，橘色的串灯顺着屋檐起落平移，抬头间，却发现月亮爬上了屋檐，在屋顶横亘，在挑檐歇息。此刻，月色轻柔，街石清亮，小巷寂静，街道清幽，勾勒出一幅清晰却又朦胧的画面。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境，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几句歌词：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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