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兴|拉 煤 记

文摘   文化   2024-10-29 00:01   山西  

国庆75周年


祁县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主题征文启事


拉煤记



我家院子里有一块很大的煤炭,每到过年贴对联时,这块大炭上面都要贴“满院生金”或者贴“满院生辉”的对子。
说起这块大炭来,还真是有些来头,那是我十五岁上从火车站后面的煤场拉回来的。那些年在我们农村,夏天做饭可以烧柴火,一到冬天,做饭和取暖就得生炉子了,生炉子就得烧煤,那个时候买煤是凭煤票供应。
记得是秋后,生产队给每家都发了煤票。煤票是一张一寸来寛二寸来长的黄颜色的纸,最上面打印着一行小字“祁县煤场”中间两个大字“煤票”后面括号内用小字写着阳泉煤一吨二厘,最下面是年、月、日。煤票上,盖着祁县煤场的大红印章。
老百姓最喜欢烧阳泉煤了,因为阳泉煤是无烟煤,不怕熏倒人。大同煤就不行,黑乎乎的一挨一身黑,而且烟大的很,最容易熏倒人了。不过大同煤热量大,一般是工业用煤。


我家领到一吨二厘阳泉煤票,发愁往回拉,因为我父亲给生产队盖粮仓,生产队长不让请假。有句话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一年我十五岁了,于是拉煤的任务便落到我的身上了。
是一个礼拜天,天气阴沉沉的,我让父亲套好了一辆马车,去煤场拉煤。临走时,母亲反复叮咛我:“千万不要把煤票丢了,那是一冬天的活路哩!”
我拍着胸脯说:“妈,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是大人了还能丢了煤票!”
我第一次赶马车,有点害怕马儿踢我或者咬我。父亲说:“这是一匹老马,温驯的很。村里很多人家拉东西都愿意套这匹老马。”
父亲又说:“你到厨房抓一把麦麸子来喂喂马儿,先和马儿认识一下。”
我把一把麦麸子放到马儿的嘴跟前,马儿看我一眼便低下头吃起麦麸子来。马儿吃完麦麸子仰起脑袋,抖动着嘴唇,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似乎在笑。我又用手抚摸了一下马脸,轻轻拍了拍马背,这样和马儿就算认识了。果然一路上马儿很听我的话,没出什么意外事情。
煤场我是知道的,离我们的村子有十几里地,就在火车站后面。那个时候我和一帮毛头小子们来过好几次火车站,我们来火车站主要是看火车,看绿皮客车车厢里下来上去的旅客,也绕到车站后面看一列一列拉煤的货车。没成想,这一次我赶着马车到煤场拉煤倒成了轻车熟路了。
煤场的车子真多,尤其是拖拉机一辆跟着一辆排起了长队。这边却是马车、牛车、也有人拉的小平车,也是排着一溜儿的长队。
我让煤场的工作人员看了煤票,工作人员说,那边拖拉机拉的是大同煤,是给工厂里送。这边是民用的阳泉煤,你在后面排队等吧!
我的前面是一辆三套马车,驾辕的是一匹红色的高头大马,马脖子上套着两指宽的皮条,皮条下面挂着一个葫芦形状响铜铃儿,大红马的头稍稍摆动,铃儿便叮铃铃的一阵脆响。前面拉套的两匹马都是黑青色的马,两匹马儿很不安分地你咬它一口它咬你一口,或者互相打个响鼻。车把式是个壮后生,头上包着三道蓝的白毛巾,腰里系着一条狗牙边儿的白条布腰带,看上去英俊潇洒、精干利索。
“叔,你也来拉煤?你的车子好威武呀!”我套近乎地和车把式搭话。
车把式看了看我,说:“毬大个人就敢来拉煤?你家大人了?”
我说:“我爹给生产队盖粮仓了,抽不开空儿。”
车把式说:“看你那马儿,老的没牙口了吧?”
我说:“不知道。”
我又说:“叔,我能坐一下你的车吗?”
车把式说:“看你左一声右一声地叫我叔,是个懂礼貌的娃。来吧,上来坐吧!”
我把马儿的缰绳拴到三套马车后尾的一个铁钩子上,然后坐到了三套马车上。忽然,我感觉到我也威武起来了。
前面的车装满了,赶出来过磅,后面的车一辆接一辆往前移动。我的马儿拴在三套马车后尾的铁钩子上,三套马车往前移动,我的那匹老马也跟着移动,这倒省的我赶它了。
终于轮上我们装车了,我帮着车把式先把他的车装满了,车把式把车赶出来,喝住牲口,又和我一块儿装我的车。就是装我车的时候发现了这块亮晶晶的大炭。大炭从煤堆里露出来,我高兴坏了,可是我根本搬不动这块大炭。于是我求车把式帮我,车把式说:“再叫一声叔,就帮你。”
我笑着大声说:“叫你三声也行,叔、叔、叔!”
车把式也笑了,说:“看在你嘴甜的份儿上就帮你一把吧!”车把式力气大得很,一百多斤的大炭他一下子就搬起来了。
我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天气忽然下起雨来了。雨倒不是很大,但那时候的路都是黄土路,遇到雨天就泥泞起来了。路很滑,马车摇晃着走得很慢。快进村子的时候,有一个小坡,马车上这个小坡时车轮子忽然打滑了一下,卡在深深的车辙里,任凭马儿再三用力拉,就是上不来。这时候的雨下的大了,我浑身湿透了,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我看了看四周,灰蒙蒙的没一个人影。我哭了。
好在离村子不太远了,我回去叫了几个人把马车连推带拥总算是从深深的车辙里弄出来了。但我的鞋子和衣服上,甚至脸上都是泥水了。有人打趣我:“后生了还哭鼻子?”我羞红了脸说:“我没哭,那是雨水!”
拉回来这么大的一块阳泉炭,父亲母亲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说是过大年有贴“满院生金”的煤炭了。


现今,这块大炭在我家已经五十多年了,它依然躺在我家院子中央,上面贴着“满院生辉”的对子。它见证了人们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出门就是柏油路,再也不怕雨天道路泥泞了。汽车早已代替了马车,脚下一踩油门,别说十里八里,就是上百里地个把钟头就到了。人们家里早已不用烧柴火和煤炭了,换成干净、方便、快捷的天然气做饭和取暖了。当然,我拿着煤票去煤场拉煤也成为历史了。



王甫兴,原名王福信,祁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祁县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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