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姝|母亲 · 缝纫机

文摘   文化   2024-11-16 00:00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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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 缝纫机


那天去看父母,母亲又在擦拭她的老伙计——缝纫机。母亲曾经用这台缝纫机做过棉布、涤卡、的确良、灯芯绒、劳动布、呢子等料子的衣服。做袖子时哪个压哪个,袖子就不耷拉了;立领怎么做直挺;翻领怎么做不翘;有盖的兜怎么做,母亲在一次次摸索中解决。
母亲出生于1946年。她小时候看到村里的女人白天要做家务,下地干活,晚上在油灯下手工赶制衣服、做鞋、纳鞋底……一件裤子要做好几天,一件上衣需要做好多天。手快的人半天才能做一条裤子,一天做一件上衣,十分辛苦。
母亲十四五岁时,全村仅有两台缝纫机。母亲看人家用缝纫机做衣服,一小时就能做好一条裤子。如果比较复杂的裤子或者上衣,两小时也就做好了。母亲非常羡慕,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使用缝纫机,一定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
1964年父母结婚时,母亲已经学会裁剪衣服和用缝纫机做衣服。


1969年,二哥出生不久,母亲终于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上海产的蝴蝶牌)。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获得购买缝纫机的指标是相当不易的。购买缝纫机花了120元(买的不能翻斗的,翻斗的需要140元),花掉了我家那年全年的收入。从此,母亲的“手中线,密密缝”变成了脚蹬缝纫机的“哒哒哒”声,工业革命在我家初显身手。


自从我家买了缝纫机,这个堂嫂要做件衣服,那个堂姐要改条裤子,表哥表姐要在缝纫机上练练手,一台缝纫机承载着多少人的梦想啊!“哒哒哒”声一直没有间断过,我就是在这“哒哒哒”声中出生、长大。
我三四岁时,大姨要用段时间缝纫机,三个表哥到我家抬缝纫机,表哥们逗我说:“我们把缝纫机抬走啦,以后缝纫机就是我们家的。”我一听着急地在母亲怀里跳着叫着:“不能抬!不能抬!”表哥们直笑,母亲说:“哥哥们逗你呢,用完就抬回来了。”
“哒哒哒”,从鞋垫到鞋面,从内衣到外套,家中里里外外,能用缝纫机的,母亲都充分利用缝纫机。那时我认为母亲和缝纫机是万能的,经常感叹,母亲的手是怎么长的,怎么那么巧!


我六岁那年冬天,母亲逛街看到一件小女孩的漂亮衣服,便记住样式,买了粉红的灯芯绒布料,按人家的样式,母亲给我做了一件外套,我还记得母亲做八拐拐和毛球的情景。那件粉红的灯芯绒衣服是我童年穿过最费时,最漂亮的衣服。至今,穿这件衣服美滋滋的心情和那种像骄傲的孔雀在小伙伴前面炫耀的情景,我记忆犹新。

图:祁晓燕老师根据作者描述的绘画

我七八岁时,母亲给我做过一条花裙子,柔软的布料,独特的设计,盛开的花朵,让我臭美了好长时间。就连那个刘家的小公鸡都对我羡慕嫉妒恨,追着啄我,吓得我飞快地跑了好长时间才摆脱了它。可能老天也嫉妒我穿漂亮的花裙子,某天跟着堂哥侄儿上窜下跳时,花裙子被勾住撕了个大窟窿。可怜我童年穿过的唯一的裙子,就这样毁容了。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买布需要布票。因为便宜,人们做衣服通常用市布,但市布做的衣服一点也不结实。人们说的“新三年”,哪能新三年了,孩子们三个月也不一定能保持就有窟窿或撕扯了,然后家长就给补呀缝呀。一件衣服能穿过春夏秋冬,过年当新衣,新衣里边套棉袄,春天里边套绒衣、毛衣或线衣,夏天单件穿,秋天里边继续套绒衣、毛衣或线衣。不长个子的,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长个子的,衣服小了,家长会把衣服下面缝上一截让继续穿或给弟弟妹妹穿。平时人们穿的衣服常是补丁盖补丁,所以母亲就经常在旧衣服上也显示她的高超技艺,把破衣服的补丁也用缝纫机补得十分精致。
那个年代,人们过年也不一定能穿上新衣服。在村里,一个家庭的收入和家庭人口、几个劳动力以及生产队经济搞得好坏都有关系,遇到不好的年景,人们生活非常困难。记得有一年过年,我就穿过一条棕色的翻缝过的裤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社会的发展,缝纫机曾一度成为结婚三大件之一,拥有缝纫机的人家也多起来。那时,母亲常常根据说明书修理缝纫机的一些小毛病,比如针脚跳线、缝料停滞不前、缝料不规则地斜走、针距时长时短、运转不畅、常断针等,还常常给缝纫机上机油。别人家的缝纫机早就不能用了,我家的缝纫机保养得很好,还在继续做贡献。
时间一晃,我上小学四五年级了,大表哥为我家揽回编织袋底边缝口来料加工,我们家的“哒哒哒”声一段时间便会响个不停,那段时间缝纫机损耗的最厉害。编织袋硬且粗糙,磨蹭着缝纫机面板和边角,尤其是压线的那块金属。每天放学回家,我和二哥的任务就是剪袋子之间的线和数袋子,十个一沓折叠好,一百个一摞捆好。那时候我觉得好幸福,劳动能改善生活,辛苦着,快乐着!我家的生活有了起色,年年能穿新衣,夏天也有新衣服穿了,心情美美的。“哒哒哒”,缝纫机在我心中是“功臣”。
我上初中时,姐姐已经参加工作,大哥上大学,二哥开始从事农业劳动,我们家光景变好了,我们兄弟姐妹的衣服鞋子大部分是买的。母亲偶尔做做衣服、做做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国的经济飞速发展,我们的生活日新月异,人们从做衣服到买衣服,从做鞋到买鞋,只要想到的,都能买到,而且质量非常好。我们兄弟姐妹谁还会穿母亲做的衣服呢?
1991年开始,我们的下一代陆续出生,母亲为他们做尿布、连脚裤、饭褂褂。2000年之后,母亲偶尔用缝纫机扎下床单边、做做鞋垫、弄个门帘、做做她和父亲的棉衣,缝纫机常常被闲置。
如今,我虽然总感觉衣橱里少件衣服,却每天因为穿哪件衣服而纠结。偶尔这件衣服领子针线松了,那条裤子裤边开了,我才会想到母亲的缝纫机。
现在,这台缝纫机旧了,台面有了一道道裂痕,用沥青做的尺子已经模糊不清,有的地方已脱落,变成了一块块疤印。这台缝纫机老了,皮带已松,“哒哒哒”声也变得沉闷,带着年老的沧桑,默默的陪伴着我的父母,一起慢慢变老……



武姝,祁县第四小学教师,祁县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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