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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跟随黎族诗人走进一个美丽、神秘的热带雨林、蓝色海岛和诗歌王国——这里到处飘溢着诗的芬芳、诗的情思。在诗人的笔下,我们可以领略到海南岛的自然风光和黎族古老的传统文化。这些意境优美的诗歌,和谐地构成了一个色彩缤纷的艺术世界。
因笔者曾以《黎家歌者》(见2019年1月21日中国诗歌网)为题评论过部分黎族诗人诗歌,故本文主要评论以下10位黎族诗人的诗歌创作,他们是:谢言(2003年生)、黎滩(1999年生)、黄东(1995年生)、李枕威(1997年生)、刘圣贺(90后)、曾祥理(1994年生)、金戈(1983年生)、符胜芳(1965年生)、黄会儒(60后)、唐鸿南(1985年生)。评论的诗歌为现代诗,即新诗,而非古体诗。
诗无达诂。一首诗的解释不是一成不变的,角度不同,审美情趣不同,解释也不尽相同。因笔者水平有限,本人的赏析肯定还不够全面、深入,希望行家批评指正。
刘圣贺:我走过最幸福的路
作为一个1990年代出生的黎族诗人,刘圣贺的作品见于《天涯》《散文诗》等,著有诗集《一座城池》,他的诗真情自然,构思新颖。请看他的《远去的船型屋》:
我走过最幸福的路
是在穿过稻田出村口
人们锄草时的探头探脑
如一群眯着眼睛吃草的牛群
大快朵颐起懒洋洋的白云
往返路上,藏青色的椰树
是阳光扬出的帆
我的祖父,曾藏在橡胶林里
苦楝树下,昌化江边
总是不远不近
让我看到,又不让我走近
他的脊梁和项背
就如旷野里的牛背一样黝黑
那是他递给泥土
又递给尘世的桨
秋天里,那些没来得及的告别
开成赭石色的山栏稻
如今,他躺在木棉树下
盖上厚厚的草被,一如
远去的船型屋
清代词人王国维谈到诗词创作时说:“词有境界则自成高格。”把这句话改为“诗有巧思则自成高格”也是成立的。艺术构思不是闭门造车的产物。新奇的联想,新颖的形象只能来自生活。离开了生活,再巧妙的想象也不会有真实感人。
《远去的船型屋》开头很自然:“我走过最幸福的路/是在穿过稻田出村口/人们锄草时的探头探脑/如一群眯着眼睛吃草的牛群/大快朵颐起懒洋洋的白云/往返路上,藏青色的椰树/是阳光扬出的帆。”诗人着力描写“我走过最幸福的路”,给人的感觉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如“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诗的美,主要在于思想和感情,但形式也不能忽视。形式当然包括语言、结构、节奏,这都要和内容自然地结合起来。这首诗,语言朴素自然,真情畅达。
第二节写“我”勤劳的祖父,“在橡胶林里苦楝树下,昌化江边。”诗里没有直接用“勤劳”两个字,而是用“他的脊梁和项背/就如旷野里的牛背一样黝黑/那是他递给泥土/又递给尘世的桨”这样的诗句代替。可以看出刘圣贺在构思、用词上下了一番功夫。
诗人在结尾写道:“如今,他躺在木棉树下/盖上厚厚的草被,一如/远去的船型屋。”诗中的“木棉树”象征着英雄,“船型屋”是黎族的象征。
再看刘圣贺的另一首诗《暮色回响》:
十二月的天空一再低沉
我从群山中瞥见浮动的人群
低头吃草的水牛把角埋进土里
搅乱的除了白鹭
还有稻梗间缓慢游移的心事
一些事物在蝉唱中离开
一些事物在光影里走来
这好似约定的宿命。绝症,绝路,
绝望,压得她不得不英年撒手人寰
乡亲们告诉我说,有儿有女
是她嫁到这个村庄最幸福的二十年
从确诊到辞别却仅有几个月
她一生笨拙,勤勤恳恳
那些幸福美满总会被乡邻反复提及
如同那些年的芦苇、炊烟和少年
如同现在的哭泣、追思和怀念
午后的乌云撒落在田间
一些干枯的过程,随事物变化渐以丰满
出殡队伍压过秋收后遗下的稻穗
浩浩荡荡向山脚走去
那个抱着太阳下山的少年
随山路上散落的影子,游离
阴云,人群,虫鸣一片
像孩子哭,像不舍
像一声咽不下去的
叹息
诗人以饱蘸深情的笔,真实书写了一位黎族女子的一生,令人唏嘘。
作者运用了丰富的想象。诗的第一节诗人给读者制造了一种忧伤的氛围,如“天空一再低沉”“浮动的人群”“低头吃草的水牛/把角埋进土里/搅乱的除了白鹭”。诗人的想象不断飞驰,第二节虚实结合,“从确诊到辞别却仅有几个月/绝望,压得她不得不英年撒手人寰”。第三节回顾:“她一生笨拙,勤勤恳恳”以及“哭泣、追思和怀念” 。最后一节写出殡的场景:“出殡队伍压过秋收后遗下的稻穗/浩浩荡荡向山脚走去……”短短几行诗,概括了一位黎族女子的一生。丰富的想象,写实的笔墨,把诗人的哀伤和对弱小者的尊重和同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给读者强烈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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