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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叔阳:加入了作家协会就一定是作家?
2013年4月24日上午,苏叔阳先生的讲座从他最近的海南琼中作雅村之行讲起,从海南黎族、苗族同胞纯净的、天籁般的歌声讲起。他说,那是一个让人灵魂企及的地方。作雅村只有53口人,最年长的93岁,最小的3岁。住的是石头屋,村民们不善言辞,开口就唱。93岁老人的眼里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当他们听说我是田汉基金会的,马上唱起了国歌。然而,我们的许多明星是不会唱国歌的,有的唱不了3句,而雅村53口人都会唱国歌。那天,村民们穿着民族盛装,站在村口迎送,歌是这样唱的:
如果你不想离开,
请你回回头;
如果你想爱我,
请你回回头......
“海南黎苗族群众真情朴素的歌声打动了我,让我忍不住流下了泪水。”苏先生感慨道,“我们的民族是淳朴、善良、可爱,文学作品也不能失去真善美。”
那天,苏叔阳先生穿着一件中式唐装,戴着眼镜,满头银发,精神矍铄。
苏叔阳,1938年生于河北省保定,1960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曾任教于中国人民大学、北京中医学院。1978年任北京电影制片厂编剧。他创作的话剧《丹心谱》,获得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十周年献礼演出创作一等奖。《左邻右舍》获全国话剧、戏曲、歌剧优秀剧本奖。代表作有电影《夕照街》,长篇小说《故土》。作品《理想的风筝》被选入小学课本。获得过华表奖、文华奖、金鸡奖及全国短篇小说奖、散文奖、人民文学奖,2010年7月获得联合国艺术贡献特别奖。
苏叔阳先生的作品主要反映北京市民和知识分子生活,描写细致,意蕴深厚,具有浓烈的北京风俗画色彩,是中国京味小说八大家之一。
1998年,他的叙述中华五千年历史的大著《中国读本》,创下了1500万册的发行量,被译成15种文字版本,向世界生动具体地介绍中国,成为中国图书 “走出去”的范例。
苏先生今天讲课的题目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优秀传统》。他说,作家不是自封的,不是加入了作家协会就是作家了,中国13亿人作家很少。“中国当代国学底子断裂,作家、编剧的作品出现很多违背常识的现象,譬如杜甫坐在椅子上,其实当年没椅子,譬如汉高祖祭祀时撒纸钱,其实当时没纸。现在有许多假知识,经不起推敲,是瞎编的,所谓的大师太多了,这是在恶搞,我们要返璞归真,踏踏实实做学问。作家要有一颗纯正的心、公正的心、社会良心,不要以名利衡量作家。”他说,作家要脱离世俗化的影响,有高贵之心,不要被世俗左右,要坚持真理,内心高尚。中国自屈原开始便有知识分子崇尚骨气的传统,到谭嗣同之后就乏善可陈。俄罗斯十二月党人是世界知识分子的标杆。批评社会的不公正是作家的职责。只有批判社会的不公正,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屈原死也不同流合污,所以他抱着香草、石头投入清澈的江水中了。作家坚持真理、坚持崇高,国家、民族才有希望。作家不是为了稿费、为了当官来写作的。
讲到文化和文明的关系,他说,文化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植物的专利。文明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他认为,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最古老,又最现代的文明。德国哲学家雅斯贝斯说,在公元前800年到200年,是人类的文明轴心时代。那时只有三个或四个民族产生了哲学,就是希腊、印度和中国。中国的春秋战国、诸子百家文明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
谈及中国当代电影,他不甚满意。“中国电影呈现出愈发世俗化的倾向”。他分析道:“过去的艺术很神圣、有仪式感,是把自己当作艺术品,就像是一只牛一只羊,奉献给艺术之神,而现在没有这种崇高。”对于当代编剧,他说,“电影不是在演绎东西,而是在诠释生活的真谛。电影需要用真诚的态度,去感染别人,就像把自己奉献给艺术之神的牺牲”。
他忠告年轻作家要返璞归真,要继承中西优秀传统文化,并从五个方面对作家们提出了要求。
首先他劝告作家不能急功近利,要努力摆脱世故和世俗。他说,现在我们有些写作者,将重要纪念日都列于创作日程表中,根据纪念日写应景文章,虽然发表的多、也比较有名,但这样的作家也只能算是“报屁股”作家。他认为作家要自我高贵,不能流入世俗。真正的作家应该是社会的良心。作家天生就是批评家。他最后不无感慨地说:人生太有意思了,经常会阴差阳错,你今天的辉煌,或者可能是明天的罪证。
其次,他强调作家要进一步加强中西文化滋养。说起文化滋养,他从文明的四个阶段,即使用文字、使用金属、城市出现、礼仪出现讲起,他认为文明是存在,而文化只是一个过程,文明是文化的淘汰与选择。
第三,他指出作家要深入学习历史。说起学历史,他从中华民族为什么喜欢大一统,谈到了中华民族的浴火重生;从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知识垄断,谈到了今天的文学乱象,并批评了有些作家下定决心写让读者看不懂的文章,建议大家练好基本功,写出有风格和风骨的好文章,写通达、干净、诗意、纯正之文,努力营造文字之美。
第四,他指出作家要深入学习哲学。要尊重自然规律,吸取历史教训,不能胡乱改造自然,要道法自然。
最后,他讲到了作家的自我规范问题。号召学员们坚持从屈原到谭嗣同一脉相承的知识分子精神,指出要利用国学智慧和西方文明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不要为光环、为利益,卖弄并不扎实的学问。要学习俄国知识分子“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精神。他说,我们不能用后现代否定现代,要坚持尊重差异、和谐发展的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要写出几部扎扎实实、富有青春活力的作品,承担起作家的责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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