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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红楼梦》与几个文学观念
王蒙,1934年10月生于北京,1953年创作长篇小说《青春万岁》,1956年发表小说《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之后被错划为右派,迁居新疆。粉碎“四人帮”后,压抑了20年的王蒙,作品像井喷一样,令人目不睱接:《悠悠寸草心》《说客盈门》《春之声》《风筝飘带》《海的梦》《名医梁有志传奇》...... 著有作品百余部,700多万字。
曾任《人民文学》主编、文化部部长、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协副主席等职。
光环下的王蒙,在另一些作家眼中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说:王蒙的创作很有特色,他的语言有着与众不同的特点,在当代文坛上,王蒙是个绝对不容忽视的作家,是个值得深入研究的现象。
山东省作协主席张炜说:王蒙是新世纪以来创作时间最长的作家之一。他的创作道路、生活道路充满了不可解的谜。我最喜欢他的《在伊犁》这一系列小说,我认为这时的王蒙达到了创作的最高峰。
著名军旅作家周大新说:我非常喜欢王蒙的语言,他的语言像集束炮弹一样密集,有着强烈的气势。我的创作接受了他的影响。
河南省作协主席张宇说:王蒙是个很有意思、很复杂的人。在作家当中他也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从生产队副队长到新中国的文化部部长他都当过。他的作品很复杂,信息量也很大,并且感觉像“妖精”似的,有着不可预测的丰富变化。在他这一代人当中,王蒙总是走在文学变革的最前面。
王蒙从12岁就开始阅读《红楼梦》,也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2013年3月24日下午的讲座,王蒙不仅和大家一起分享了阅读“红楼”的心得,还讲授了《红楼梦》与几个文学观念,他的讲座深入浅出、引经据典而又不失幽默的风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受益匪浅。
《红楼梦》又名《石头记》,王蒙从这块“石头”说起。“曹雪芹笔下的这块石头,是人在大自然中给自己找到的对应物。”王蒙说,“贾宝玉含着石头出生,这就是他命运的对应物。除了石头,小说中还提到了金钗、金锁、玉麒麟等,可以说,曹雪芹把这些道具玩得很溜,让我们这些读者越琢磨越牵挂,越想越闹心。”在他看来,宝玉和黛玉一个有玉、一个没玉,这样的差异象征了两个人的爱情是走不通的。“玉的有无决定了两个人不在一条起跑线上,阶级地位、社会背景的不同,注定两个人不可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蒙说,“你有我也有、你快乐我也快乐、你好我也好,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黛玉没有玉,曹雪芹在潜意识里告诉大家,真心的美好感情总是带着终有一天会失去的恐惧。”
王蒙说,《红楼梦》后40回里,这块玉的故事很“狗血”,砸玉、偷玉、甚至出现了山寨玉,这正好印证了美好的幻想历经了时间的消磨,也会变得低俗化。“一部好的长篇小说,能让人们牵肠挂肚,看了又看,甚至连说话的腔调都变得不一样,《红楼梦》就是这样一部‘成了精’的书,希望大家可以进一步研究有关‘玉石’的话题。”
王蒙根据自己的考究一共讲了七个问题:一是贾宝玉为什么携石(玉)而来?王蒙认为与作者无可补天、枉入红尘的感慨有关,与西方文学的荒诞不同,与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宿命论色彩有关;二是《红楼梦》是写实还是写意?小说英语里指虚构,《史记·魏公子列传》里称为引车卖浆者流。王蒙认为穿衣吃饭、挂什么样灯等的描写都是自然主义的写实;太虚幻境中的神瑛侍者、绛珠仙子、甘露之惠、以泪还露等为写意。三是贾宝玉为什么动不动就摔玉?王蒙认为贾宝玉与林黛玉处境、身份、地位、背景不对称,他们难成眷属,只能在黑暗中擦出一些火花,为了追求平等、反抗金玉良缘摔玉是自然的事,也是作者的梦。四是林黛玉为什么前恭而后倨?王蒙说,从起初入贾府的小心翼翼,入乡随俗,非常谦虚,到后来慢慢长了脾气,对宝玉时常使小性子,这是因为林黛玉已经爱上了贾宝玉并知道贾宝玉也爱上她了,被爱的兴奋、陶醉和刺激使然,一切都是才情惹的祸。五是秦可卿这个人物的意义。王蒙认为她是一个爱的符号,甚至是一个性的符号,但她又变成了衰落的符号,变成了女祸的符号,变成了道德败坏、意识形态崩溃的符号。六是贾母为什么经常忽然大怒。王蒙只叙说了贾赦要讨鸳鸯为妾、官府搜检大观园时贾母之怒,但并没有指出大怒的深层次原因。七是《红楼梦》后四十回是否存在的问题。王蒙认为后四十回不存在,虎头蛇尾是万事万物的规律,《圣经》里都是这样,世界造出来后上帝就管束不住了,高鹗续《红楼梦》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蒙认为《红楼梦》与忠臣遭迫害、恶人遭报应、公子落难遇佳人的中国传统小说不一样,是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还开了中国小说意识流的先河。王蒙认可韩少功“想清楚了的人写论文、想不清楚的人写小说”的说法,认为当下作家已经学者化了、学者已经作家化了,他说他不知道他们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有想清楚?但他肯定地说知识越多越好、生活面越宽越好、广闻博览总是有好处的。
互动阶段,有同学问到了胭脂斋与曹雪芹的关系。王蒙没有做正面回答,他说每个人研究的兴趣不一样,刘心武喜欢《红楼梦》后面的故事,我则喜欢探究故事里人物的喜怒哀乐对人生的启迪。
最后,王蒙还谈到自己对四大名著的基本认识,他说《红楼梦》生活性比较强,《三国演义》看智谋,那里的爱情是美人计,《水浒传》讲的是义气,《金瓶梅》与生活也丝丝相关,但由于我们的家庭教育保守、普及面比较窄。
王蒙站在讲台上宛若一尊泰山,虽然年近80,但讲话条理明晰,不乏机智幽默。
(全文连载结束,感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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