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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泽:小说是个野孩子
早就听说北京文学界流传着这么一个段子:“上北京,登长城,吃烤鸭,见敬泽。”意思是:文学圈的人上北京,不仅要登长城、吃烤鸭,还要见见李敬泽,否则你就算是白来北京一趟了。可见,李敬泽在文学圈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2013年3月10日,我有幸聆听了李敬泽的讲座。
李敬泽,1964年1月生于天津,祖籍山西芮城,毕业于北京大学,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员委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李敬泽是学者型作家,他主要从事文学评论和散文写作。由于饱读诗书,他能够随口引经据典,自由地穿梭于历史与现实之间。
那天上午,室内春意浓浓,窗外滴水成冰。在鲁迅文学院一楼的一间教室里。风度翩翩的李敬泽穿得很随意,但他那标志性的长围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听过很多人讲课,大多数人讲课,课桌上少不了摆着一台电脑,基本上照着课件上的内容来讲。那天,李敬泽没有带电脑,讲稿肯定是有的,但装在他脑子里,他讲的题目是《内在性的难题》。他在讲台上来回走动,他的口才真是好极了,一口京腔,抑扬顿挫,字字入耳,富有激情。时而挥动手臂,时而凝眉思索,有理论的学养,却没有理论的艰涩难懂,真诚、自然,还有几分调侃、幽默,世界文学史他几乎倒背如流。不得不说,他身上拥有非比寻常的文学气场。
我当然知道,中国并不缺少批评家,但缺少的是勇毅与决断,敢于直言,或者话说到什么份上。李敬泽无疑是个胸襟开扩、敢于直言的人。他认为鲁迅、胡适那一代知识分子用小说革命,发起新文化运动唤醒麻木的国民,但重塑新民的历史使命并没有完成。中国古典小说除了《红楼梦》有一点自我意识外,其他的都没有。中国古典小说中几乎找不出一个“我”字,全是“他”字。他说,“除了一部色情小说《痴婆自传》例外,那是一个女人的内心独白。”他认为,从“无我”到“有我”、从“小我”到“大我”,中国作家仍任重而道远。
从雨果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入手,李敬泽先生分析了小说中大量的自我对话(内心独白),“这其实是主人公的自我倾诉、自我倾听,人之有别于其他动物就在于人有自我对话的能力,也就是人有自己的内心生活。但中国文学一向缺少的就是这种能力,回顾中国传统小说,没有如同《悲惨世界》一样和自己对话的小说。当一个人能自己跟自己对话时,他/她是一个能够自我选择自己、对自己负责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鲁迅的《狂人日记》很伟大,第一次出现了‘我’为主人公,第一次自我对话。所以说,鲁迅这类的文学是真正的新文学。”
他说,“《悲惨世界》我还是上个世纪70年代读的,那个时候我才十一二岁,上初中一年级,其中的情节、人物形象让我震撼。《悲惨世界》出版已经100多年了,100多年来,感动了世界上多少人啊!当我们说到文学荣耀的时候,我们从雨果身上得到体现,他是法兰西的荣耀,他的苦难、血泪没有白流,他的作品成为了人类的财富。我们从雨果身上能够充分领悟到一个作家对历史、对人民、对时代承担的一份责任。伟大的作品所散发的力量,就在于不管时光如何变化,它都能引导我们人生的重大问题。”他接着说,《悲惨世界》里男主角冉阿让仅仅是偷了一个面包就被判了9年,越狱又加刑,做了20多年的牢,这样一个人对世界的仇视、冷漠可想而知,但在主教的感化下,他又得到了重生……这就是文学的力量!
“出口成章”用在李敬泽身上是恰如其分的。你把他的话记录下来,落在纸上就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他说,新文学发生的历史背景是在中国面临亡国亡种的焦虑中,梁启超等一批先觉者发现,中国的问题不是武器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要使中国成为强国,首先要改造人,使每个中国人从一盘散沙的奴才转变为国家和命运的主人。“所以,才有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呐喊》《阿Q正传》《孔乙己》,揭示中国人祖祖辈辈麻木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整个新文学运动就是在做把麻木唤醒,把麻木唤醒了才能有人的内心生活。”
李敬泽讲课的内容精彩不断,平时上课时去续水、上厕所的现象没有了。他说,我们平时说话主要是对别人说的,不习惯对自己说,所以人比其他动物自私,所以自我倾听、自我发问、自我回答——自我对话非常重要!人能不能自我对话,是有没有内心世界的问题。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就是告诫我们要时时问问自己、想想自己,干得好不好,对不对?所有的宗教都是人的内心生活,就是与上帝对话的能力。当一个人与自己对话,对话的人就是自觉的人,他能够择善而为。人应该问问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对这个世界承担什么?人类追求的是什么?是善,大善!人不应该成为生活的奴隶,应该成为生活的主人。人只有自我内省才能自我发展。人不应该被欲望支配,应该有高于欲望的追求。一个人要看清自己,要有超越性的追求和生活,要学会和自己对话。人不仅要有和自己对话的能力,还要有和上帝对话的能力。自我对话、自我倾听是作家成熟的标志。
“说到底,中国作家面临的问题不是技巧问题,而是给人物一个真实的而非凭空的内心生活。中国作家要向前辈学习,要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去磨练去接近去抓住去看清这个时代的人心。时代和人心中有很多苟且,这恰恰是中国作家应该打开的。”李敬泽先生的话犹在耳畔。
李敬泽先生的烟瘾看上去挺大。中间休息的闲暇,他走出教室,掏出一个短短的烟嘴,按上烟,大口地吸起来。同学们围着他合影,随意地跟他聊着。
我问:“敬泽老师,你喜欢的小说是什么样子?”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思考了一会,说:“在我看来,小说应该像个野孩子——不是小学里当上课代表、随时准备打小报告的孩子,也不是长大了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是吸溜着鼻涕,有小兽一样的眼睛,上房揭瓦爬树掏鸟,恶作剧的、有纯真的善和纯真的恶的那个野孩子......”
他告诫在身旁的青年作家:“作家要有非凡的洞察力,要写出像《悲惨世界》那样无愧历史、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文学的作品,为我们的读者和民族找寻一条希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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