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用音乐写日记

如果人生是一趟旅程，米卡觉得，当下便是他人生旅程的“central position”。没有什么能超越当下与此刻，而他是自己生活的绝对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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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在首张个人EP《bleached漂》发布一年之后，25岁的音乐人米卡即将发布他音乐生涯的第二张全新EP《PRETTY LIES》。

这是一张全英文专辑，米卡参与了全部5首歌曲的词曲创作。专辑名来自歌曲《CHASING PARADISE》中的一句歌词，that's so beautiful but pretty lies（这个地方很美丽 / 但美丽也会撒谎）。米卡这样解释其含义：“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有追逐天堂的想法，这些年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经历了很多困难，似乎来到了那片天堂。但它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我原以为我会很快乐，但其实我还是会焦虑，会想很多。我想表达的是，我或者其他人，可能只是看起来很好，很多时候也在挣扎。美丽的事物不能尽信，因为它可能只是表象。”在米卡心中，《CHASING PARADISE》是整张专辑里最重要的歌曲。这是他创作的第一首非情歌，也是他对自己一个阶段的思考与总结，整首歌从开头到结尾，每一句歌词都发自肺腑，是他当下最赤诚的心声。

但新专辑里作为主打歌首发的却是另一首《MAYBE IT’S ME》。米卡坦承，这是思考后的结果。“一开始，我确实觉得用《CHASING PARADISE》作为主打歌比较合适，还和公司反复争辩过几次。但后来慢慢意识到《MAYBE IT’S ME》从风格和流派上来讲更适合我现在的状态，而且我对这首歌最有信心。写完之后，我就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一首热门歌曲，至少我自己听起来是这样，这可能是我写过的最接近热门歌曲的一首歌”。

整张EP里，这也是创作速度最快的歌曲之一。“只花了 2~3 个小时，歌词也是写得最快的”，米卡的声音里冒出一种愉快的神气，他主动分享起那天的情形：那是一次去录音室的路上，他在车里放这首歌的伴奏，不自觉就跟着哼唱了起来。一句接一句地，慢慢连成了一段完整旋律。他赶紧拿出手机录制，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即兴创作，录下了两三个不同的版本。到录音室后，米卡第一时间放给录音室的人听，大家都觉得好听，一首歌的雏形就这样诞生了。

如同喷涌的泉水，灵感自然生发，酣畅又淋漓，米卡享受其中，“我从未这样写过歌，也从未写过这种风格的歌曲。”过往音乐作品以慢歌为主，大多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感伤，《MAYBE IT’S ME》是他首次尝试快节奏流行曲风，它意味着米卡走出舒适圈的决心。近一两年，米卡对于打破边界，跳出既定框架的意愿愈加强烈，他的自我意识也在创作中不断彰显。某种意义上，这张新专辑便是一次从自我和当下出发的沉浸式创作。

“我写的都是我自己想写的东西，整个过程中，没人告诉我你应该多写点这个或者多写点那个。它完全是为我自己而作，从混音、母带制作到最后专辑封面，过程中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在米卡看来，上张专辑更多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它多少留下了一些遗憾。而《PRETTY LIES》无论是在时间还是空间上都有了更多选择，因此专辑最终的呈现是精挑细选后的结果。

米卡事后复盘，在上张专辑的创作中考虑了太多外界因素。他说，我在写我自己喜欢的音乐的同时，我也想写我认为我的歌迷、甚至不认识我的听众也会喜欢的音乐。最后导致的结果是，“每首歌都有点太不同了，不太像一张完整的专辑，感觉像是在为不同的听众量身定做。而且我也很难自信地说，我完全、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米卡剖白道。

但对于这张新专辑的最终呈现，米卡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满意度。他有节奏地推进着发行进度，什么时候发第一首歌、专辑什么时候正式上线、封面什么时候发布，脑海里有一条清晰的时间线。至于上张专辑里出现的“刚完成时觉得超级好，隔几天听又觉得糟糕透了”的情形，此次并未上演。“新专辑里所有歌都是几个月前写的，我现在仍然还在听，而且非常喜欢，这就是我自己平常会听的音乐。”他也由此得出结论：还是要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不管评论怎么说，不管外界声音多嘈杂，这件事我喜欢，那么我就为自己而做。“因为最后的结果属于我，我可以留住它，可以继续听它，对我来说，这是做音乐或其他创意工作的真正美妙所在。”

2024年是米卡前所未有忙碌的一年，他的日程表被工作填得满满当当。在刚刚过去的9个月里，他在杭州、成都、北京、上海举行了《bleached漂》全国巡演，参与演唱了四部热门电视剧主题曲（插曲），音乐触角开始向影视剧延伸。与此同时，还参与了好几档综艺节目的录制，涵盖音乐、运动、时尚不同领域。

对时尚的热爱，是米卡入行的初衷之一。近几年，时尚感更是成为了他音乐人身份外的另一重要标签。晚会红毯上，他穿高跟鞋演绎裙装，却不给人哗众取宠或任何违和之感。在那些大大小小被聚光灯对准的场合里，他似乎有一种魔力，总能在千篇一律的礼裙和西装中脱颖而出，成为最佳着装的代表，赢得时装从业者一致好评，甚至因此登上社交平台热搜。

时尚的完成度仰赖面孔和身材，同样仰赖个体对它的理解。米卡的时尚启蒙开始得很早。他打趣称自己在听音乐之前，就已经开始喜欢时尚了。相比同年龄段的小孩，他一早明确了，穿着也是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但在家乡夏威夷，没有人真正关心时尚，米卡只好通过社交平台向海岛之外的人学习。他关注了不少时装设计师，“我想知道有哪些不同的穿衣方式，如何透过穿着自如地表达自己，以及时装设计的要义在于什么。”

但要说真正爱上时尚，还是十六七岁离开夏威夷到东京生活后。米卡记得很清楚，那是他搬到东京后的第一次拍摄，与一本街头杂志合作，拍摄了一组对比度非常高的黑白照片。“当我第一次看到那组照片时，就觉得它太酷太与众不同了，那是我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画面。”也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米卡觉得，可以把时尚当作一份职业来对待了。

音乐、时尚，米卡以这两个锚点为自己行走的内容，并交付同等的认真、努力与敬业精神。18岁前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被问及两者于他的意义，米卡总是回答，它们是相辅相成的。但随着年龄增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两件事上的理念并不契合，某种程度上甚至是背道而驰。具体而言，他在时尚方面总是表现得很大胆、先锋、具有实验精神。但他的音乐直到去年为止，都是走情歌这条路线，曲风都偏低沉缓慢，与自己和大众眼中的流行或时尚都相去甚远。“高级时装更像电子乐或者嘻哈音乐，至少当人们谈及时尚时，这两种类型的音乐与之联系得更紧密。”

米卡认真分析过背后的原因，得出的答案是他在两件事上的视角并不相同：时装更接近一种自我表达，是向外发散的；而音乐于米卡更像是一种自我疗愈，它更多时候是向内的，如他所言，“只有当我伤心的时候，我才会特别想写歌。”米卡有意改变。“就像在时尚场上一样，在音乐的世界里，我也要变得更大胆，发挥实验精神，更多元地尝试，让我的音乐和时尚真正契合起来。”从新专辑的呈现看，米卡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无论是此前从未尝试过的电子流行乐曲风，还是高度抽象的专辑封面，通通透露着一种打破边界的先锋姿态。对当下的米卡而言，“音乐与时尚相辅相成”，这句话不再是一句虚言。

许多人认知米卡，是从2021年选秀节目上那个金色寸头开始。过去四年，他以这一外来者形象，去到了中国各个城市和角落，并用vlog记录了一路的旅程。在那些影像里，他会为一朵粉色的云雀跃，会蹲下身，和一位5岁的小孩讨论一朵花的名字。“这里的人、食物和风景，一直很打动我。我喜欢在不同的城市向人们敞开自己，对以前的我来说敞开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这一路得到的反馈似乎改变了我，我还想要去探索更多地方。”

和从夏威夷搬去东京一样，从东京搬到北京，某种意义上，都是米卡对于去看更大世界的渴望。不同的是，以前在东京时，他时不时便会念叨着回夏威夷。但在中国，米卡少有想家的时候。在他眼中，在中国的这三四年并不是线性的时间，它是多线的、复杂交织的时间。连接以各种形式发生着，歌迷，大自然，自我。他对这种饱满的生活状态感到满意。

与此同时，他的职业身份也在不断延展。歌手、创作者、音乐制作人、时装模特、摄影爱好者等，都是艺人“米卡”的组成词汇。每一领域吸引米卡的原因不尽相同，但源头都是他对创造性工作的热爱，以及与他人和远方连接的渴望。米卡说，“即使我不在音乐行业，我仍然会写音乐，即使我没有现在的平台，我仍然会在幕后做一些与时尚创意有关的事情。我想向大家展示我是谁，如果只做一件事，大家只会看到我的一面，但随着我做的事越来越多，和大家建立连接的方式也会更多。”

米卡珍视这些连接，它们构成了他演艺道路的更多锚点，也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愈加坚定且自如。如果人生是一趟旅程，米卡觉得，当下便是他人生旅程的“central position”。它并不尽然是舞台与聚光灯，在他的理解里，“central position”指向两种存在，一种是时间层面的，过去已然过去，未来还未到来，当下是绝对的核心，是所有选择和决定的出发点，没有什么能超越此时此刻。另一层是自我与外界的关系，“我是我生活的绝对主角。”米卡说，他人的目光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想怎么做，认真去投入，并享受其中。就像他标志性的金色寸头一样，“它由我创造，我现在保持是因为它是我个人形象的一部分，一旦时机成熟，我成长了，也会考虑换发型。”

生命是流动的，米卡也一样。他无意拘泥于某一领域，某一形式，某一风格，而是不断将自己抛出去，在不同的现实处境里追问自己，我能做什么，我的边界在哪里，我还可以去到多远的地方。大多时候，他像一条小船，在不同地方漂流、停泊又启航。但也许，米卡更喜欢一条河流的意象，流经他人，也照见自我，连着小溪，又奔向大海，奔向广袤世界的每一个小角落。

采写、撰文：Miya

编辑、造型：张申 

摄影：Reven Lei

视频导演：Theo-江悄波 

艺人统筹：Sami

妆发：赵姝（Xiao² Studio）

摄影助理：郭玉坤 李昂 

制片：刘睿泽 

制片助理：商佳妮 

美术 - Teno  

美术助理 - 砖 

置景：张鹏 

服装协助：圆圆、马文悦

封面品牌：A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