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克思遇见弗洛伊德

文摘   2024-07-07 20:53   美国  

十多年前,国内的主流媒体曾搞过一次街头采访活动。记者在大街上随机采访路人,一开口,就问路人——
“你幸福吗?”
后来,那些在电视上播出的受访者,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都会洋溢出幸福灿烂的微笑,然后笃定地回答,“我很幸福!”
有人说,“因为我打工赚到钱了,所以我很幸福!”
有人说,“因为我把女儿供出来了,女儿研究生毕业了,找到工作了,所以我很幸福!”
还有人说:“因为政府政策好,福利高,所以我很幸福!”
不过,在这些千篇一律的回答中,有一个受访者的回答却显得非常特别。
当时,记者采访的是一位农民工。记者把话筒伸到他面前,问他:“你幸福吗?”
这位老乡先是推脱了一番,他说:“我是外地打工的,你不要问我。”
可是,记者仍然坚持不懈,继续追问:“你幸福吗?”
最后,这位老乡终于淡定地回答——
“我姓曾”。
虽然网络上有很多人表示,这整个系列的采访很无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看重“幸福”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想“获得幸福”。
可是,我们如何才能获得幸福呢?

01 / 弗洛伊德的“性福观”
亚里士多德认为,如果你能够按照美德去生活,你将获得幸福。
基督徒认为,如果你能够按照至高者的命令去生活,你将获得幸福。
人们对于“获得幸福的途径”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人们一致认为——获得幸福是人类的基本愿望,幸福是人类生命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独立宣言”中,托马斯·杰斐逊将“追求幸福”列为至高者赋予人类的三项基本权利之一,其余两项是生命和自由——换句话说,“幸福”是所有人都应该拥有的。
大名鼎鼎弗洛伊德(1856-1939)同样认为幸福很重要,他说——
“人们追求幸福,想要变得快乐并保持快乐。
人的努力有两个方面,一面是消极的,旨在消除痛苦和不快。另一面是积极的,体验强烈的愉悦感。”
弗洛伊德认为,“避免痛苦”和“体验愉悦”是获得幸福的关键所在。可是,最大的愉悦在何处?他说——
“性之爱能够为人提供最强烈的满足感。性的满足,是所有幸福的原型”。
对于弗洛伊德来说,如果幸福的根源在于性,那么人性在最深层次上与性息息相关。也就是说,“性”成了确定和实现人类身份的核心。
在今天的文化中,这一观念随处可见。
例如,“幸福的生活是性满足的生活”——这是商业广告,情景喜剧,电视剧和电影向我们投射的明确信息。
反之,如果因为童贞,贞洁或一夫一妻制等缘故使人的“性满足”受到了拦阻,那么,这些观念和制度就是压迫性与反人性的。
又例如,色情行业如今成了一门庞大的生意,具有的巨大经济意义。
再例如,各种各样的药物被研发出来,用以维持人的性功能。
简而言之,如果人类幸福的根源在于性,那么再怎么强调“性福”的重要性也就不为过了。

02 / 要性福,还是要文明?
然而,弗洛伊德的“性福”理念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为了实现幸福,人人都去追求性的满足。那么可以想象的是,这个世界将会充满混乱,暴力和黑暗。
像拉麦(创4章)那样的人会居于统治者的位置,而其他人则会沦为满足他各种欲望的工具。
弗洛伊德也承认这一点,但他解释说,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出现,人类必须作出妥协——什么妥协?
他说,人类社会设立了性道德规则,对人的性欲望进行了限制。当性道德观念深入人心后,人就会对某些不合宜的性行为感到内疚(guilty)或羞耻(shame)。
这时,人们实现性满足的本能和冲动则会受到遏制,压抑与重新定向。
这种妥协换来的成果是,人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安全地生活在一起,形成社会与文明。
与马克思及尼采一样,弗洛伊德也认为,宗教在其本质上是胡言乱语。但是,他却认为宗教的存在是有正面意义的——宗教为道德提供了一个神圣基础,虽然这个基础是虚假的,但它确实能够使文明被建立起来。
简单来说,弗洛伊德认为,宗教和道德并不“神圣”,但却“有用”。
需要注意的是,这和基督教的道德观有天壤之别,后者认为道德律是至高者所确定的,道德不仅是“有用的”,并且也是“神圣的”。
但是,和弗洛伊德同时代的另一位精神分析学家却比他走得更远——

03 / 马克思加弗洛伊德
威廉·赖希是与弗洛伊德同时代的一位精神分析学者,他认可弗洛伊德的文明理论,但同时,他又是一位马克思主义者。
因此,赖希对阶级之间的矛盾特别敏感。他认为,自己所处时代的性道德规范是为了维护掌权者的统治地位而存在的。
对于1930年代的德国(那时希特勒正在迅速崛起中),赖希认为,传统性道德有利于培养一种“死心塌地顺从领袖”的心态,从而强化了德国的极权制度。
赖希说,“家庭是专制国家的缩影,孩子必须学会适应它,为以后的适应社会做好准备”。
简单来说,他的逻辑是这样的——
宗教赋予传统性道德以神圣性,加固了传统性道德的根基,而传统性道德则会加强父权制的家庭结构。从父权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本能地顺服一个强大的专制者——首先是他爹,进而是希特勒这样的人。
在传统性道德的加持下,这个过度会变得非常丝滑。
因此,赖希认为,传统性道德并不如弗洛伊德所说,是建设所有文明的必需品——传统性道德只是为了建设某一种文明,即希特勒所统治的那种文明。
但是,如果人们能够生活在一个自由的社会中呢?如果自由社会能给人提供充足的空间和安全去让人追求性满足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基于宗教的性道德立刻会变得一无是处,毫无意义。
在自由社会中,人们不会受到限制,并且他们也不应该受到限制,任何限制的举措都应该被禁止。人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性满足,从而实现真正的幸福。
但问题是,在自由社会,由谁来保证人们的“性满足”得到实现?由谁来打击传统性道德的既得利益者?由谁来开启这场革命?
赖希的回答是——社会——也就是“我们自己”。
在实行代议制的民主社会中,“我们”选出了代表我们意愿的政府,并由政府来实现“我们”的诉求,确保“我们”的性满足得到实现。
结果,在民主社会,这场“性革命”就与政治不可避免地捆绑在一起了。
对于西方世界的人而言,赖希的观点早已不是“主张”或“建议”,而已然成为了“现实”。
在19世纪,西方社会最大的问题是经济上的不平等——按照马克思的话说,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
然而,马克思期望看到的无产阶级革命并没有爆发。无产者和资本家借助民主规则,透过协商,化解了他们之间的经济矛盾,最终实现了“双赢”。
到了1930年代,赖希认为,经济矛盾已经转移到了心理领域——现在,最大的矛盾在于,社会是否允许人们“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今天的状况确如赖希所言,西方左派对阶级斗争的关注越来越少,但对身份斗争(身份政治)的关注却越来越多。

例如,很多左派不仅仅要求社会宽容跨性别者,并且还要求整个社会认同这些人的身份认同方式。
“虽然我在生理上是男人,但我认为我是女人。而且,其他人也必须认为我是女人”——类似这样的诉求,在这些年里早已是屡见不鲜。并且,这种诉求总是透过政治博弈来实现的。
还有,当西方的公立学校开始公然向儿童传授同性恋知识时,西方政府就已经在大力促进这场“性革命”了。
总而言之,任何与“性”有关的事情,都与政治联系在了一起。

在距弗洛伊德过世近100年的今天,他的的许多精神分析理论已经名誉扫地。例如,他提出的“俄狄浦斯情结”被学界广泛认定是虚构的。
但是,弗洛伊德的遗产在两个重要领域得到了延续——
第一,他认为“性福”是“幸福”的基础。
第二,压抑“性福”是必要的,这种妥协可以换来一个文明的社会,让人彼此相安。
但问题在于,如果我们能够确保自己活在文明社会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放心地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大胆地去追求性的满足呢?
赖希的主张就是这样,并且,他的主张已经成为当代人的追求。
然而,我们不应该忘记——
历史并不总是一直向前进的。
一旦我们丢掉了某个珍贵的东西,
从文明退回荒蛮,不过是转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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