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全球的运动健儿陆续抵达巴黎时,这个夏天也因即将到来的奥运会而被“点燃”。随着滑板、霹雳舞、攀岩和冲浪等新项目进入奥运大家庭,我们看到了更加多元、包容的运动文化。而对于许多观众而言,或许有的项目还稍显陌生,比如离街头“最近”的滑板。
通过与不久前获得女子滑板街式项目奥运参赛资格的中国滑板队队员曾文蕙的对话,我们一起打开新的视角去了解这项运动,以及滑板女孩对自由、平衡的理解,对自己的认知蜕变和对未来的期待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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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里“逐浪”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西海岸的加州街头出现了一批“浪里白条”,他们将冲浪运动“搬”到了陆地上,给木板加上轮子,起名为Skateboarding(滑板)。正是这群“激进分子”的自发创造,开启了滑板运动的无限可能。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滑手们最初热衷于将城市地表适合滑行的区域视为滑板道具,他们把未注水的泳池和一些管道型的设施当作陆地上的海浪,通过用身体的伸展和调整重心的方式,在场地里滑行荡漾,寻找与冲浪相似的快感。后来,不仅仅满足于碗池的他们将创想延伸到街头的一切地形,楼梯、长凳、手扶栏杆,甚至是石头,都成了现成的滑板道具,街式滑板也由此诞生。就这样,滑板从冲浪运动中分离出来,与当地的城市风貌、生活方式、衣着风格以及音乐韵律共同“生长”,形成了一种以城市为主导的次生文化,街头滑板也逐渐成为人们眼中活力帅气的风景线。🛹
滑板遇上奥运会
滑板比赛在巴黎奥运会中分为两个项目:碗池和街式。运动员在完成他们最拿手的绝招同时还要保证动作的难度、速度和多样性。
碗池赛在一个充满各种曲线、弧面的凹槽场地中进行,运动员需要利用这些弧面来增加起跳高度,从而在空中完成各种动作。裁判组将根据选手空中动作的高度、速度以及利用弧面和障碍物的能力进行打分。每位选手需要进行三次表演,每次表演45秒,三轮最好成绩记作最终成绩。
街式赛则在一条笔直的“街道式”场地举行,场地中包含楼梯、扶手和其他能够重现街头环境的障碍物。运动员要表演一系列花式技巧,控制滑板的能力将决定他们的得分。街式赛要进行两轮表演,每轮表演45秒,包括五个技巧展示。比赛最终得分由两轮最高分和两个最高技巧分相加得出。
滑板的“奥运首秀”是在上一届2020东京奥运会,随它一起完成首秀的,还有来自全世界的顶级滑手们,其中就包括了当时只有16岁的曾文蕙,彼时她以第六名的成绩创造了中国奥运滑板项目的历史。
“东京奥运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更热爱滑板了。”这位即将第二次征战奥运的女孩其实也才19岁,极限运动对于精英运动员的要求近乎苛刻,三年间也有很多天才型选手的涌现,“久经沙场”的曾文蕙意识到,自己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而且因为滑板,她去了更多地方,认识了更多人,也看到了更大的世界。
中国滑板国家队街式队员
奥地利Red Bull签约运动员
Q:你在滑板前还练过武术,是从几岁开始练武术?又是怎么接触到滑板的?
A:我从一年级开始接触武术,每天放学后会去武术馆进行一小时的训练。二年级时,省武术队来挑选队员,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参加了选拔,有幸被选中,就在武术队待了四年。2017年,在六年级升初一的暑假,武术教练告诉我有一个跨界选才的机会,可以去北京训练一个月,我决定去尝试一下。到北京后,第一次见到了滑板,感觉很兴奋。第一次上滑板课时,我上板的速度非常快,半天就能自如地滑行。后来我就开始在北京接受滑板训练。一个月后,队伍开始淘汰人,而我被留了下来。
A:刚开始很难受,因为原本说好一个月后就回家,那时候还小,不喜欢离开家的感觉。之前去的武术学校离我家也很远,交通也不发达,坐大巴需要一两个小时,不能每天都回家,我还因此哭过一两年。好不容易适应了,又从南方到了北方。但每当我哭着想回家,大家就会哄我留下来继续滑板。后来认识了一些好朋友,帮我缓解了想家的情绪,自己也确实很喜欢这项运动,就一直滑到了现在。A:相同点是它们都有很多转体动作,都对身体素质有一定的要求。从小练习武术让我对肌肉有更好的控制,在接触滑板后上手更快。不同点在于武术更传统,而滑板更自由。Q:滑板会有跌倒的过程,练武术肯定也吃了不少苦。为什么喜欢并坚持这项运动?A:信念感这个东西确实很微妙。最初练武术的时候是被家里人安排的,为了强身健体,我并没有很喜欢,也没有很享受。但接触到滑板以后,就莫名地喜欢上了,就算摔倒了,我也不会觉得害怕。摔了就站起来,受伤了也没事。我觉得这离不开热爱。A:滑板很帅。学习新动作的过程很吸引人,从无到有去掌握一个动作的过程,会让我很有成就感。Q:从六年级开始接触滑板到现在,有没有遇到过想要放弃的时刻?遇到低谷期,或者状态不佳的时候,你是如何调整自己,重新振作的?A:我不会放弃滑板,因为真的很喜欢。至于低谷期,确实遇到过。但我很庆幸,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教练都会帮我调整心态。而且,我经常有机会去国外训练、比赛,去感受不同的氛围,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调节。A:最近我发现跟朋友聊天对我来说是最有效的放松方式。
A:现在已经不太会想家了,但每周至少会打电话回家四次,确认家人身体都好。我不是那种会撒娇的性格,但会和家人保持联系。现在通讯、交通也便利了很多,这两年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一些。去年我回了三四次,虽然每次都只有短短一两天。今年因为全力备战奥运,暂时还没回家。Q:你经常参加比赛和训练营,去过很多地方,哪些城市给你印象最深?A:加州,尤其是圣地亚哥,那里是滑板的发源地,阳光特别好,总能让人心情愉悦。今年我受邀去那里参加了奥地利Red Bull Adapt训练营,认识了很多滑板运动员,而且打破了我对大家原有的印象,大家在赛场上和生活里的性格和表现都会有些反差,在训练营里很多人私下都很友好很亲切,有一种家庭的感觉。我觉得多出去走走,接触新的事物,能够为生活带来更多的希望和活力,心态也会变得更加开放。Q:滑板代表了自由、不受约束,有着街头文化的特质。现在随着滑板运动逐渐受到大众关注,比如成为奥运会项目,与街头文化的原生内容与精神之间产生了一定的反差,你怎么看待街头文化与这一世界级的赛事的相遇?你会不会想要回到街头?A:关于滑板进入奥运会后引发的 “限制自由” 的讨论,我个人认为并不矛盾。我本身就是从滑板文化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一个坏事。相反,我认为这两者可以并存甚至结合。滑板比赛并不会完全剥夺街头的自由,如果你觉得比赛环境不适合你,你可以回到街头,两者并不冲突。而且,我认为奥运也能为滑板运动带来积极的影响,比如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和支持,促进滑板场地的建设等等。所以在我看来,比赛和街头文化是可以兼顾的。我以后即使参加了更多的比赛,也肯定会回到街头,继续在那里创造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Q:还记得第一次参加滑板比赛是什么时候吗?比赛和日常训练有什么不同?你是属于比赛型选手,还是更偏向踏实稳定的选手?A:第一次参加正式滑板比赛是在我接触滑板一段时间后,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了。比赛和日常训练确实有很大的不同,比赛时氛围更加紧张刺激,需要更高的专注度和应变能力。我觉得自己还是属于踏实稳定的选手,有很多人比我更有天赋和实力。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我比较求稳,更注重平时的训练和积累。
Q:从开始滑板到现在,你一共经历过多少任教练?有没有哪位教练给你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或者你从每位教练身上都学到了什么?A:一共有八任教练吧。我的启蒙教练是于教练,他带了我很多年。之后我还接受过几位外教的指导,每位教练都在我不同的阶段给予了不一样的帮助,我很尊重他们。现阶段Dan和Rodrigo对我的影响很大。Dan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让我感受到了滑板的魅力。Rodrigo则更多地关注我的心理状态,帮我调整心态,还带我认识了很多全球厉害的滑手,打开了我的视野。(这两位教练也是巴黎奥运会中国滑板队的教练组成员:丹尼尔·彼得·维恩怀特、罗德里戈·彼得森·塞萨里奥)
Q:上届东京奥运会上,是作为中国滑板队唯一一位参赛选手,今年第二次即将参加奥运会,心情相比上一届有什么不同吗?A:我觉得更加兴奋和激动了。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记忆有些模糊,因为当时还太小,没有带手机去记录那些瞬间。这次有了经验,希望可以更加享受比赛的过程。我还打算多记录一些比赛和日常生活的点滴。
A:希望能够突破自己上次的成绩。我也非常期待巴黎奥运会的休息室和活动场所,感觉应该会很有趣。
在即将到来的巴黎奥运会,滑板将继续作为正式比赛项目,在位于巴黎市中心的著名景点协和广场进行。女子街式滑板的预赛和决赛时间为7月28日,届时一起为中国滑板队和曾文蕙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