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社会何以撕裂至此?——清教传统 & 美國精神(之三)

文摘   历史   2023-07-20 03:49   美国  

导读:古罗马皇帝卡拉卡拉,曾轻率地把公泯權授予罗马帝國所有的自由民。而罗马帝國由盛而衰的分水岭,被公认为就是从普发公泯權开始的。

古罗马的供和製,之所以能保持长久的稳定,很大程度得益于罗马民众淳朴和虔敬的天性,他们与狡黠、聒噪的雅典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历史学家李维就曾经哀叹说,罗马毁灭的主要原因,就是民众宗教情怀的普遍沦丧。

宗教对一个國家究竟有多重要?清教传统对美國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问题不仅关乎谁是美國人,也关乎美國的命运和未来。

清教传统 & 美國精神
   美國社会何以撕裂至此?
(之三)


 | 立峰



亨廷顿说,美国最初的300万WASP定居者,本来是一群最讨厌政府、最崇尚共和、最讲求个人主义的人。最终,他们却合众为一,形成了对“美国人”的身份认同。


但时至今日,这个身份认同却正在崩溃。“谁是美国人?”这个问题已经让人感到难以回答了。

1、起初 美國人 = WASP

在100多年以前,如果你问“谁是美国人”?答案会很明确,就是WASP,也是就安格鲁-撒克逊的清教徒白人。实际情况是,在20世纪以前,美国人几乎就等于新教徒白人。

南北战争之后,美國进入镀金时代,这以后大约100年间,就有大量欧洲人涌入,来追寻各自的美國梦。比如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信奉东正教的斯拉夫人,当然还包括犹太人。

驶向冰山的泰坦尼克上

承载的正是从欧洲去寻找“美国梦”的人们


对于这些欧洲移民,美国的政策十分明确,就是有意识地打散分化,促进新移民融入已有的社区,让他们别总想着各自抱团。

当时联邦劳工部专门设置机构帮助新移民,各公司也为移民办英语班,或资助社区夜校,动员他们学英语。䈣府和民间一起发力,帮助外来者尽快融入当地社区。

本来,就算在白人之间,WASP对其他白人也是有歧视的。比如,托马斯·索维尔在《美国种族简史》中就说,爱尔兰裔和意大利裔,虽然也都是白人天主教徒,来了之后却一直都饱受WASP歧视。

海上钢琴师的Virginia号上

同样载满了去寻找美国梦的欧洲人


2、后来 美國人 = WEP

等内战打完,黑人获得了自由。1868年的憲法第十四修正案,赋予了黑人男性選举权,让黑人在憲法层面,拥有了与白人平等的公民權。

但是,基于宗教和种族的歧视深植于内心,并非是一条法案就能轻易消除的。

也正是这时候开始,社会主流开始极力宣扬白人的优越性,尤其是在美国出生的白人。于是WASP就收敛了对AS(Anglo-Saxon)的强调,无论什么族裔,只要美國出生的白人,就都是自己人。

随着白人之间的通婚,几代下来,安格鲁-撒克逊人种就杂交成了欧洲裔美國人,WASP被WEP取代,也就是中间的AS被E(欧洲裔)取代,但两头的W和P并没有改变,也就是“白”和“新”。

而黑人这边,战后虽然有了憲法层面的投漂權,却长期没能兑现,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因为当时:

南方各州普遍对黑人投漂做了各种限制,比如必须通过考试,看一个人能否理解憲法、三權分立等才行。当时黑人大多不识字,通过考试的本来就寥寥无几,好容易通过了,出来投票还可能挨3K黨人揍。

不得不说,当时黑人只得到了憲法承认的纸面富贵。另外,南方各州纷纷通过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s,在“隔离但平等”的幌子下,普遍实行种族隔离,把黑人与白人在空间上进行分割。更有甚者,最高法院在1896年还通过了著名的普莱西案,维护了种族隔离的合憲性。

电影《杀死一只知更鸟》

事实是,黑人的平等權利没有被落实,反而促进了白人之间的融合,让不同族裔的白人团结起来,一致对付黑人。

真正的黑白平權,就是1950~60年代平权运动以后的事了,拖了足足有100年。这对黑人的情感伤害巨大,也令后来的美國社会,与黑人的和解变得更加困难。

于是,在平權运动如火如荼的1960年代,时任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的厄尔·沃伦,急功近利地把刹车当油门踩,密集判决了一系列如一人一票、废除种族隔离的案件,急着将本属于黑人的憲法權利还给他们。

厄尔·沃伦时期的最高法院


诚然,种族平等、黑人平權,确实是时代潮流、大势所趋。但最高法院判个案子只需举手之劳,要真正消除黑白美国人内心的隔阂,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暂时允许不同州差异化对待黑人,让各州代表民意的立法机构(即議會),经过广泛争论、充分博弈后,达成一定的妥协,再由国会确立相关法律,才是更顺理成章的做法。因为黑白融合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过分急于求成的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最高法院却越俎代庖、僭越了國会职责,开足马力来了个全國性的一刀切,黑人看似得到了權利,实际的结果却是加剧了黑白美國人内心的隔阂。

1882年美国排华法案

相比于黑人的积极求融入求平权,华人历史上就显得很消极。WASP内心歧视华人不假,但华人自己也缺乏融入的意愿,聚在一起就爱弄个唐人街,也不爱学英语,赚了钱也不置业、不消费,就想着攒钱回家娶媳妇。

在美国人看来,华人长得也像印第安人,行为举止也像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是效忠自己的部落,华人是效忠自己的文化。所以1882年,美国干脆弄出个排华法案,禁止华人和一切亚裔移民,理由是华人“格格不入,单独群居,固守其本国风俗习惯,不可能被同化,将构成对我们文明的威胁”。

其实不光华人,所有亚裔美国都不要。比如1917年《移民法案》就通过增税、测试等方式限制“不受欢迎”的移民。这个法案针对的主要是亚洲人,直到1952年才取消。

也就是说,一直到1950年代,美国一直是个白人社会。

电影Moonlight 

3、越来越撕裂的美国

☆ 黑白融合的失败

平權运动的结果是,表面上黑人大获全胜,种族隔离被禁止,《選举權法案》甚至规定,如果一个選区黑人投票率低于50%就无效。另外,为保证選出黑人议员,有的地方还特意依照种族来划分选区。

种族隔离被取消后,黑人纷纷搬进城市。但是,期待中的黑白混合却并没有发生。一个社区,只要黑人比例达到25%,白人就自动用脚投票,搬到郊区去了。

以前的隔离是外部的,现在的隔离却埋藏在人们心里。平權运动的激进,看似正义满满、大快人心;而它付出的代价,却是美國社会的撕裂。时至今日,这种撕裂不但难以愈合,而且愈演愈烈。

建国初期的美國,试图合众唯一,煮出一锅融合、均质的番茄汤。不料,泯權运动以后,对黑人的同化失败了,番茄汤第一次被倒掉,改成了一盘拌沙拉。
电影《绿皮书》
这并不是说民權运动不好,取消种族隔离不对。而是说,正因为先前欠下了太多的债,所以,落实一人一漂、取消黑白隔离,联邦规定个原则、底线就好,要给各州留出些自主空间,搞个分期付款,循序渐进的效果才会更好。

结果,联邦层面急着搞了个一刀切,那么,后面的社会割裂也就难以避免了。

如果美国的身份认同,只是黑白问题,总是能慢慢消解的。因为,黑人自从黑奴时代起,就普遍信仰新教了。在宗教层面,黑白之间是相通的。
当年最高法院的奥康纳大法官说,以前白人对黑人的确做过很多错事,欠下了很多债,补偿是应该的。但总该有个头,50年够吗?如果不够,还需要多少年呢?

可现在的美国,不但黑白矛盾没有解决,其它族裔的身份认同问题,也越来越错综复杂、矛盾重重了。

☆ 合众唯一 PK 多元文化

亨廷顿在《谁是美国人》里说,现在的美國正在从番茄汤急剧往沙拉上走。为什么呢?

因为在冷战结束后,美國不再有强大的对手,虽然911后美國人的爱国情绪一度高涨,但却没维持多久,维持美國人共同身份认同的必要性下降了。

对国家认同的下降,导致了亚认同的兴起。如同一棵树,当顶端优势被去掉,就变得枝蔓旁生起来。种族、宗教、语言、文化、甚至性取向等,都变得越来越重要。

很多人打着进步、自油的旗号,唾弃了合众为一,将多元文化视为一种时尚,或䈣治正确的标志。

美國传统保守派、供和黨认同的是建国先贤的主张,即合众为一,用WASP的标准将异质进行同化。

但在白人新教徒这块最大的饼上,泯主黨显然抢不过供和黨,于是他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大谈所谓的文化多元和身份多元,削尖脑袋从各种角度制造少数群体,处心积虑大搞分化。而所有这些,不过是为了争夺選票。比如:

1、当黑人有了選票,泯主黨为了将这些選票收入囊中,就极力主张对黑人的补偿。就拿大学入学来说:

黑人80分就等于白人的100分。考上后,一看教科书,全是写白人如何建國的历史。为了照顾黑人,那就必须改教材。于是,美国各大高校纷纷取消了美国历史课,改成了少数族裔文化史。

美国黑人占比13%,这是很大的票仓。但泯主黨发现,尽管拿到了黑人的票,但却还是不够。怎么办呢?

2、还有同性恋群体,以前欺负过黑人要补偿。那以前欺负过同性恋要不要补偿呢?当然要。

可同性恋毕竟人太少,男同只有4%,女同更少,只有2.5%,怎么办呢?于是他们发明出酷儿理论,硬是整出几十个性别,搞得大家云山雾罩,昏头胀脑。

哈佛大学让新生填个入学登记表,性别一栏就难住了。想半天,给出三个选项:男、女、自定义。你说啥就啥吧……

更邪恶的是,他们为了票仓,竟然鼓励青少年变性,不惜毁掉孩子们一生的身心健康。

3、泯主黨把LGBTQ選票全抓到手里了,还是不够,怎么办呢?那只有引进移民了,甚至是非法移民。

早期美国欢迎的是白人新教徒,对外来移民的族裔有详细的规定。但自从1960年代平權运动,美国国会才通过法案放开了对移民的种族限制,于是,拉美人开始争先恐后开始往美国涌。

可当合法移民都满足不了泯主黨胃口时,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开放南部边境,令墨西哥人和拉美裔蜂拥而至。特朗普要建墙,泯主黨掌權后,却事实上取消了美墨边界。为了收割这部分選票,泯主黨还端出多元文化等一套说辞,大力推动双语教育,主张大赦非法移民。

其实在这方面,他们早就尝到了甜头。比如加利福尼亚,以前是供和黨的深红州,正是因为给了几百万非法移民身份,就从此就成了泯主黨的铁杆票仓。

拉美的人口基数巨大,比如墨西哥全国人口就有1/10生活在美国,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事实上,现在拉美裔已成了美国国内人数最多的少数族裔,总人数超过六千万,据维基百科统计,光1970~2018年,美国拉美裔的人口占比就足足增加了有4倍多,从4.5%一直增长到了18.3%。

这就是近几十年以来,泯主黨政策的真正意图。

他们想赢得選票并无可厚非,但手段必须正当。当黑人、同性恋等变成了身份䈣治的象征和符号后,尽管没人敢说什么,他们却失去了与其他群体之间理解和谅解的机会。表面上一片和谐,撕裂却愈演愈烈。本质上,他们成了䈣治游戏的受害者,他们的利益反而受损了。

拉美裔天主教徒潮水般涌入美國,构成了对美国新教徒核心地位的严峻挑战,也就是说,挑战了美國建国以来一以贯之、从未动摇过的新教核心价值观

拉美裔信奉天主教,相信只有穷人死后才能上天堂。这和新教徒认为努力工作才能证成神恩的想法大相径庭。新教徒以领补贴为耻,拉美裔却不这么想。甚至,美國还发生过拉美裔非法移民上街游行,堂而皇之要求发放食品券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所有这些,这不但加深了美國各族群之间的隔阂,造成了对少数族裔事实上的伤害。这就是典型的民粹

泯主黨为了選票,不遗余力地分裂美國,从人种、肤色、性取向、宗教、文化等方面,大做文章,加剧了美國的社会割裂,也让美國人在身份认同这个问题上产生了迷茫和困惑。

亨廷顿说:一个國家的领导者挖空心思,采取各种措施来解构自己的國民,这很可能是人类历史上从无先例的。

在建國后的近两百年,美國社会所尊从的,一直是强调同化的新教价值观。而自从1960年代平權运动,泯主黨为了選票,处心积虑大搞分化,转而强调多元化价值观,背离了美國以清教教义为基础的立国精神。

所以,分析美國社会撕裂的原因,还是应该从美國原来的新教价值观和现在多元价值的矛盾中去寻找。因为前者强调同化,后者试图分化

如果这个矛盾得不到解决,美國社会的撕裂会更加激烈。如果任由泯主黨靠各种歪门邪道上位,继续执䈣,灯塔或将熄灭,美國梦也将不复存在。

网上有人说,现在旧金山湾区变成了Chinifornia,每逢十月一日便到处载歌载舞;洛杉矶则变成了Mexiforniahomeless的帐棚搭得铺天盖地。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好端端的加州会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洛杉矶无家可归者的帐篷

古罗马皇帝卡拉卡拉,曾轻率地把公泯權授予罗马帝國所有的自由民。而普法公泯權,被公认为是罗马帝國由盛而衰的一个分水岭。

而美國,作为一个种族和文化如此多元的國家,是无法单靠We the people的一纸憲法,即意识形态,来维系身份共识的。

古罗马的供和製能保持长久的稳定,很大程度得益于罗马民众淳朴和虔敬的天性,他们与狡黠、聒噪的雅典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历史学家李维就曾经哀叹说,罗马毁灭的主要原因,就是民众宗教情怀的普遍沦丧

那么,如何才能让美國重新回归到“合众唯一”呢?答案也只有从新教中去寻找了。

而现在的美國社会的撕裂,还有可能逆转吗?柯克自信地认为,只要对上帝的信仰尚存,美國就没问题。
但亨廷顿似乎早就没有这样的乐观了,他的《谁是美国人》这本书,最终是以一个问号结束的。

- END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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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芦苇
人在天地宇宙间,虽脆弱如芦苇,却依旧因好奇而不断探索、因思考而获得尊严。一棵爱思考的芦苇,拼命守护着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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