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冷空气汹涌来袭,北京降下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气温骤降超十度。
12日,周海媚去世,年仅57岁
13日,固收大佬杜老板去世,年仅49岁
今日,商汤科技汤晓鸥去世,年仅55岁
还有突然离开的李玟与李总理
……
生命的脆弱性、人生的无常感,以一种更为苍凉的仪态,劈头盖脸、漫无边际地袭来,让你满怀悲戚、心绪如麻、无能为力、惋惜长叹……
这个年尾,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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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六神磊磊发了一篇《周海媚她到底配不配》,怒怼某键盘侠的“戏子不配论调”,金句频出,不愧是爱了多年的大V!纵然小Moody童年时的周芷若只有高圆圆,错过了海媚老师经典的94版,但阅读磊神文章的时候,也不禁悲从中来,而后又忽有一股力量升腾起来……
“在悼念谁这件事上,由得大家选呗,让大家选一个看得顺眼的,长得可人的,填补过他们青春空白的,丰富过他们少年时光的,给过他们关于恋爱和成长的感悟的,不好么,人都死了,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我想写写我的杜老板,共处不到三年,气场并不大契合,但回忆起细节,感动良多、唯有敬意。
初识
夏天午后,北京金融街,新盛大厦,我的社招终面。在此之前,“固收圈大佬、初代货币经理、多次金牛得主……”,各类标签,百度轻易可以搜到,即便你与某个主持人同名同姓。
我走进办公室,你起身,笑意盈盈,直呼出我的名字,然后道一声“欢迎”。面试的过程是轻松开放的,瞎扯了信用债市场的乱象、不同机构的投研差异……具体还有些什么早就不记得了,只是第一次遇到比我嘴更贫的大佬,原本“你问我答”的规定程序变成了半小时唠嗑,让我有些意外又颇为轻松,是的,你是典型的东北人。
但,进门时你知道我的名字,说笑间你可以直接道出我的母校与任职公司,临别时你亲自送我到电梯口,笑着说:要是给了offer,一定要来哦!
是的,后来你给了offer,于是我来了。
开会
原来大买的日常就是各种会议。早起有晨会,每周有周会,月度和季度要谈策略,半年和年末时,左手总结右手展望,时不时专场投研联席会,更不论家常便饭的卖方路演、企业调研、专家访谈……于是,信评狗的日常除了评级,就是准备会议——写报告。而我,并不那么喜欢码字,尤其不喜欢写与投研无关的内容,譬如形而上谈理念、谈精神。但,你是一个喜欢开会的人,甚至享受开会,因为你才思敏捷、善于表达也乐于分享。
也是一个冬天,违约潮下公司个别产品未能幸免,整个部门弥漫在冰冷的反思氛围下,经理和研究员都在总结,也被要求重新思考投资价值观。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和其他人写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记得你严肃又语重心长的重复公司的名字,讲起初创时的草台班子,说起自己年轻时辗转多地,最后良禽择木……
是的,你是与公司互相成就的人,那里是你的家,甚至是全部吧。
微信
初夏的北京,公司电梯间,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家里几个老人同时生病,爷爷需要尽快去上海做手术,奶奶和姥姥已在老家住院,父母焦头烂额、捉襟见肘。考虑再三后,我决定请假去医院陪护并远程办公,不见得能帮上大忙,至少给父母一些精神分担。
于是,我冲去您办公室当面请假,没找到。下午再去,还是没找到,您太忙了……临近下班,基层员工被家事所困,心烦意乱,最终发了一条长长的微信解释说明。半小时后,您回了一句:“同意”。几分钟后,又补充了一句“在医院也照顾好你自己吧,现实社会养老问题如此突出”
是的,我是捧着这两句微信的温暖,连夜飞机奔赴上海。一个月后,爷爷手术成功,顺利出院。而今晚,翻到这条简短的对话,当年的温暖仍然深刻……
辞职
一年前冬天,我去您办公室辞职。我抱怨公司制度对社招太过苛刻,也坦诚了自己与公司文化契合度不高,对日渐乏味的信用债市场深感倦意,感谢了您的挽留与善意的评价,并直截了当告诉了去处……这是我和您谈的最长,最深入的一次,您又提起自己年轻时同样“不怎么安分”、“喜欢折腾”,但“终归要做好一份事业”……
后来,因为个人原因,原本承诺的一个月交接期需要临时压缩到两周内,我和人力闹得不太愉快,一度让您从会议中临时脱身询问缘由,并帮我解决困难。我是个情商不高的人,表情管理一向不好,不记得当时眉头皱出了几道褶子,发了多少没意义的牢骚,气冲冲办完人力手续回家后,才发现您给我发了条微信:“也让对方帮忙想想办法,别着急” ……
是呀,别着急,最后还不是一件小事。
告别
周四早晨,刚打开BBG浏览新闻,几个前同事发来微信——杜总去世了,我震惊到语塞,恍惚了许久,无言以对。中午,国内的新闻与自媒体消息陆续传出,说是跑步心梗,不幸离世…… 年仅49岁啊!回想起短暂的共事时光,翻看起并不频密的微信对话,那个工作日活力满满,人未到声先来的东北大哥,又来七楼的固收部巡楼了。他喜欢问起某个员工的八卦,也会打趣自己鸡娃的各类经验,谈到投资与客户时严肃慎重,说到市场与业绩时会锱铢必较……
坦白讲,我是一个独立且慢热的人,不喜欢工作与生活间隔模糊,不喜欢与同事关系太过密切,不爱参加过多的团建活动,也并不是杜老板眼中的“未来之星”。短暂的交集、零星的记忆,在前司的时间又正逢疫情,似乎没有多少立场足以写文纪念,但看了磊神的文章,又拿起微信记录反复回看,我知道我并不那么喜欢杜老板,但丝毫不影响我发自内心尊敬他,不影响那个鲜活的生命曾闪现在我的人生和记忆里,曾经那么满怀激情,光芒万丈。
于是,我决定留下点记录,记录一个好人,愿杜老板一路走好,愿亲人朋友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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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德勒的《漫长的告别》是我年少时最爱的小说之一,其中有一句“To say goodbye is to die a little.”
岑参是我最喜欢的边塞诗人,今夜不觉想起:“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