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自:苏州知青
偷粪
作者:刘锡耀
粪便此物,又臭又脏,人人见之,唯恐避之不远。如果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狗屎,只得自认倒霉。性子暴躁点的指不定还要骂一会儿天。谁会没事找事去惹粪,更何况偷粪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大家都是明白人,答案一定是:只有农民才会视粪为宝。农民要获得好收成,光靠挥汗如雨是远远不够的。“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嘛。我国北方的大地上,还有农民继续在干拾粪这个活计,沿着大路道边上走,将马粪、驴粪等牲畜粪便收集起来肥田用。大粪是自然有机肥料之王, 肥力足而且不像化肥那样使田地板结。真的是黄金宝贝,是农民的命根子。我和老三届知青,正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做一个新农民。农民,当然要操农民的心啰!当时我们感到生产队的庄稼地很多,但是化学肥料供应十分紧张。我依稀记得:一年我们生产队有两次化肥供应,每次一吨(不会是整数,因为供不应求,化肥计量精确到斤)。从镇上运回后放在仓库里。然后大家掰着手指盘算着给生产队大田里面黄肌瘦的庄稼施施肥、接接力、加加油。可能有人要问:到镇上、昆山、苏州去运点大粪回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可是我们公社是新从周市划出,陆桥镇子也很小,一泡尿未解完就能把镇子走完,“屙尿陆家桥”名气不小,而且身临其境,似乎没什么夸张的成分。昆山镇是有货色,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就被捷足者先登。至于苏州市,大粪管理也很严格,将所有的大粪资源和郊区生产队统计造册。供需单位一一对应,仿佛合同,严格执行。我们队里插队的都是苏州人,生产队要求我们想办法搞点大粪。我也努力奔波了一整天,谁知道无功而返。我所在生产队一共二十家左右的农户。每家都建有一个小茅厕,简陋得令人窘迫。就是靠着自己的住宅,在地上挖个坑,将一口大缸埋进去。在缸沿上搁了两块木板供使用者脚踏蹲坑。为了避风雨和遮羞耻,用稻草和竹片编成草苫,然后在大缸上用草苫搭建一个人站着也很困难的空间。我们可以想象,脚踏板上蹲着朝下看,一口大缸,其中黄汤一半,掉下去或秽物溅起,后果不堪设想;还要防备不速之客撞将进来,如此如厕,不大方便。更重要的是,缸里的大粪很少,只能给自留地的庄稼开开“小灶”。对于生产队大片农田的似乎发育不良的庄稼,总是心疼不已,爱莫能助。九月底水稻开镰了,在收割的过程中,大家看着个头不高、茎秆纤细、谷穗不盈的水稻,脸上写满的不是丰收,而是惆怅。“水稻没有吃饱啊,多施一点肥料就好了!”一句大实话。可惜为时已晚。但是田还得种下去,.缺肥料真不是事情,得想想办法了。有村民提议,应该多多到昆山化肥厂走动走动,搞一些计划外的化肥,大伙儿都赞同。也有的村民建议去上海装点黄粪回来沃沃田。这不就是偷粪吗?一个村民怯怯地问。大伙儿七嘴八舌起来。上海地方大人口多油水足派头大,多一船少一船很难感觉得到,没问题的。我们去装大粪回来,是帮上海人搞卫生,上海人感谢还来不及呢。众人被这一番话鼓起勇气,选派了几个能干点事的男劳力,准备出发,目标上海!大力士阿化,干活儿肯出力,到苏州去时,说过一句名言:“荡马路,吃力!我宁愿挑担黄粪。”说死话专家老倌,就是经典发言“到上海帮助搞卫生”的创导者。我呢?会和别人打打交道辩辩讲讲的城市人。还有一个生产队队长带队。怎么样?可称为兵强将能吧。早点吃了午饭,我们四个人雄纠纠气昂昂地登上四吨载重量的水泥船,船点离岸时,队长的女人说了句“当心点,伲是求人家的。”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船行驶得很顺利,路灯亮起来给黄浦江墨绿的水面上,增加了闪烁的星光,上海滩就是美!我们沿着河堤寻找泊位,发现附近还有几条差不多的船。“伙计,来装什么的?”对方几个船员交头接耳后,一人大声喊:“你们装什么?” 显然不能公开。又是心照不宣。“不要偷粪噢!要捉起来的。”我又喊了一句。对面的几条船都先后逃之夭夭了。我们终于在一个粪码头边上找到了泊位。天还没有很晚,岸上行人如织;水面上汽艇迎风破浪,喇叭阵阵。看到这个阵势,老倌先有点怂了,连忙说“晚点动手晚点动手”,第一个钻到船舱里躲了起来,然后又把生产队长和我拖了进去。就剩下人高马大的阿化像老和尚打坐一样坐在船梢上。过了一两个时辰,夜深了。我们就开始装粪了。粪码头是用来中转大粪的。我们没办法把粪池出口的闸板打开,只能从粪池上方的进口处取粪再用粪桶挑到船上,台阶上洒了些粪便,虽然我们做贼心虚,但是卫生还是搞干净的。打扫战场后立即撤退。直到船驶过黄渡镇,我们惊恐不已的心才踏实下来。因为我们已经出了上海的地界。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当时的农村就是缺肥料,农民心里难受。自力更生解决这个问题,就有了上面的故事。把它记录下来,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段经历。.阅后请在下方点击【分享】【点赞】【在看】,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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