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和我儿子去散步。走到一户人家,一米来高的铁栅栏里伸出几根刺槐枝条来。春天新茁出的嫩条鲜鲜亮亮的,叶片浓绿,尖刺挺拔,嫩绿的梢头还带着一层晕紫色。
儿子说:“这是洋槐吧?”
“对,是洋槐。”
于是,我俩就说起鲁东大学的洋槐来。
鲁大校园里并没有洋槐树,可是,它坐落在一个山洼里,东面和南面被一道山梁挽在臂弯里。山上,野生着许多洋槐树。以前,暮春时节,洋槐花开,鲁大校园就浮动在带点苦涩的甜香里。空气,似乎也是朦胧的绿白两色的。通往课堂的脚步,无论师生,似乎都温柔、浪漫起来。
洋槐花开的时候,放蜂人就来了。山坡上,就排开几十只蜂箱来。蜜蜂们忙碌极了,嗡嗡嘤嘤地进进出出。蜜蜂忙一阵子之后,养蜂人就忙碌起来。摇蜜、装瓶!然后,进山的小路路口、养蜂人住的帐篷门口,就挂上硬纸板:土蜂蜜,自产自销。字通常是黑色的。纸板呢,可能就是临时拆了一只牛奶箱,翻过来,压压平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笔:铅笔呢,明显不中用,写上,过几天就模糊了。圆珠笔倒是持久,可是,笔画太细,不显眼,也不合用。东翻西找,寻到多年前孩子用过的一盒水彩笔,颜色已不全了,试了几枝,只有黑色似乎还墨水充足。于是,摇蜂蜜的手就握住水彩笔,认认真真地在纸板上大书:自产蜂蜜!
洋槐花开的时候,鲁大格外美好。可是,后来,不知什么人选定了后山修校友园,漫山遍野的樱桃树、桃树、和洋槐树,都被砍掉了。适合洋槐树生长的高度,基本都被征用了。春天的花香,也就沉在记忆深处,渐渐模糊了。
那个校友园,后来也种了一些树,可是,大部分地方,都被修成奇奇怪怪的样子。在拿主意的人看来,或者很宏伟吧,可是,我每次看到,都很想念曾经高低错落的桃树、洋槐。那些树木,也是生命,呼吸着山野的空气,安安生生地抓着脚下一点贫瘠的山石泥土,活了几年、几十年,可是,不过由于不知是谁的什么年头,就被刀砍斧斫,连根拔起了。生而有知的话,它们也会慨叹命运不公吧。
比起人造的园林,我还是更喜欢山野里自然的树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