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M29发掘简报
大同市考古研究所
(原载《文物》2023年第1期)
七里村北魏墓群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南郊七里村西北处,东邻永泰南路,北接开源街(图一)。这里是御河与十里河的交汇处,地势开阔平坦,也是北魏平城时代重要的墓葬区,多年来进行过多次考古发掘。2020年8~12月,为配合基本建设,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对七里村墓群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共清理北魏墓86座(图二)。该墓群墓葬分布密集、排列有序,墓葬形制分为竖穴土坑墓、竖井墓道土洞墓、长斜坡墓道土洞墓和长斜坡墓道砖室墓,长斜坡墓道土洞墓根据墓室形状又可分为窄室墓、偏室墓和方室墓,共出土器物300余件,以陶罐、陶壶为主。M29为该墓群唯一一座长斜坡墓道砖室墓,保存完好,未被盗扰,除墓室壁画大部分自然脱落外,随葬器物基本保持了下葬时的位置,更为重要的是墓室内保存有一具完整的漆木棺,是大同北魏考古中极为罕见的重要发现,而且棺内随葬的漆器、纺织品等保存较好,对于研究北魏平城时代的经济生活、丧葬习俗具有重要价值。现将M29的发掘情况简报如下[1]。1. 牛骨,2、8. 羊骨,3. 铁灯,4. 漆多子槅,5. 铜碗,6. 铜匕,7. 铜箸,9、12. 漆耳杯,10、13、14. 漆碗,11. 漆碟,15. 漆盘,16、22. 釉陶罐,17. 釉陶灯,18、19. 釉陶食盒,20、21. 釉陶壶,23. 木板,24. 幡杆,25、26. 铭旌杆,27. 兽骨,44、45. 铜铺首、衔环,46. 铜泡(其余器物出土于棺内,此图未标)M29位于发掘区北部偏东,为长斜坡墓道方形单室砖墓,坐北朝南,方向196°(图三、四)。墓葬由墓道、封门、墓门、甬道、墓室五部分组成,南北总长24.1、墓底距现地表9米。墓葬用砖均为长方形青灰砖,规格相同,长30、宽14、厚5.5厘米。
墓道 位于墓葬最南端。开口于表土层下,长斜坡状,坡度约25°,残长18.6、宽1.08、北端最深处距现地表9米。墓道内填五花土,未经夯打,土质较为疏松。
封门 位于甬道南侧,封砌于墓门之外,宽1.38、残高2.1、厚0.3米。封门砖均为错缝平砌,平面呈向外的弧形,共35层,除上部四层为顺砖平砌外,其下均为丁砖平砌,砌筑不甚规整。
墓门 位于封门和甬道处。墓门在甬道口南侧加砌一层,宽1.68、残高2.53、自甬道口外凸0.3米,券顶,两侧壁及顶部砌法与甬道相同,应是统一设计和施工的。
甬道 位于墓室南侧。平面呈长方形,长1.72、宽1.08、高1.94米。两侧壁以“两顺一丁”砌法砌筑六组,自距铺地砖1.5米处起券,形成拱顶,砖缝用碎砖片填塞。铺地砖呈“人”字形平铺,与墓室铺地砖连为一体。
墓室 位于甬道北侧,砌筑于近方形的土圹内,土圹南北长3.8、东西宽3.7米。墓室平面呈弧边方形,内部南北最长处3.12、东西最宽处3.02、高2.82米,墓顶厚0.32米。四壁采用“两顺一丁”砌筑六组后,自距铺地砖1.5米处起券,再叠涩内收聚成四角攒尖顶。墓底铺地砖呈“人”字形平铺。墓室西部略偏北放置漆棺一具,未被扰动,其顶部放置铭旌杆2件、幡杆1件。墓室内南部、漆棺之前摆放有釉陶罐、壶、食盒各2件及釉陶灯1件,釉陶器上方摆放漆盘和漆多子槅各1件,漆盘内放置漆耳杯4件、漆碗3件、漆碟1件、铜碗1件、铜匕1件、铜箸1副,还发现有牛骨和羊骨;墓室东南角发现铁灯1件。
M29葬具为漆棺一具,保存较好,由盖板和棺身两部分组成,整体呈前宽后窄、前高后低的梯形,通长2.25、宽0.53~0.95、高0.93~1.58米(图五~九)。棺外通体髹黑漆,盖板四边和棺口部装饰朱红色条带。棺外装设铜铺首衔环6枚,锈蚀严重,其中前后挡板各1枚、东西侧板各2枚;装饰铜泡钉27枚,其中盖板7枚(东4枚、西3枚)、东西侧板各10枚(南6枚、北4枚)。
28、30~32、34. 陶罐,29、33. 陶壶,35、37、38、41. 漆耳杯,36、39. 漆碗,40. 漆盘,42. 木器,43. 木托架,47. 银簪盖板平面呈“圭”形,前宽后窄,长2.25、宽0.53~0.95、厚0.12~0.15米(图一〇、一一)。盖板外髹黑漆,边饰朱红色窄条带,南端开三角形榫口,用于和前挡板卯合。盖板内髹红漆,南端装设方形、圆形铜饰各1件,中部靠近圆形铜饰一侧以6枚铜钉作勺形图案并以3枚铜钉作线形图案,中部另一侧以6枚铜钉作长方形图案,可能为星象图。
棺身平面呈梯形,前宽后窄、前高后低。可分为两侧板、前后挡板、托架及托板、底座等部分。两侧板长2.14、高0.6~1.05、厚0.14米,前挡板高1.04~1.1、宽0.58~0.59、厚0.1米,后挡板高0.59~0.61、宽0.26~0.28、厚0.1米。托板及托架置于底板上部,长1.88、宽0.23~0.53、高0.3、托板厚约0.07、立板厚0.04米。底座是在底板四周安装木板围合而成,长2.14、宽0.5~0.88、高0.23~0.3米(含底板),侧板厚0.12、前后挡板厚0.08米。底座下部安装两个滚轴,便于将漆棺移动到墓室内的预定位置,滚轴长0.42~0.67、直径0.15米。
托板之上安放人骨一具,头向南(图一二)。人骨整体用纺织品包裹,头戴黑色风帽(图一三)。从开棺前进行的X-探伤拍摄可知,墓主头部有银簪1件,下颌戴下颌托1件,颈部及胸前可能为玻璃或金属类串饰,详细情况尚不明确,待实验室考古清理后另行报道。纺织品糟朽严重,目前可辨的面料品种主要有平纹绢、四经绞素罗、平纹纱、锁针刺绣等,局部可见繁复的连珠纹、“山”字纹等刺绣图案(图一四~一七)。
托板之下、棺底板之上放置有陶罐、陶壶、漆盘、漆碗、漆耳杯等随葬器物,另有黍、榛子、无花果、枣等植物遗存,以黍的数量最多,均平铺于棺底,黍铺于棺底南部,榛子、无花果、枣等铺于棺底北部(图一八~二一)。
M29墓门、甬道及墓室内的四壁和墓顶均绘有壁画。
(一)墓门
墓门外侧在起券处以上抹白灰,内凹部分以黑彩绘忍冬纹图案,枝干处施红色圆点,忍冬叶以红、蓝色相间晕染,两侧及上部外凸的部分以黑彩绘莲花、莲蕾装饰(图二二)。
图二二 M29墓门壁画
图二三 M29甬道西壁壁画
图二四 M29甬道东壁壁画
(二)甬道
甬道东西两壁均绘有壁画,但未满绘,仅在自墓室向南1.5米的区域内绘制。壁画因泥地仗附着力降低,发掘时大部分已自然脱落,从脱落痕迹可知壁画制作流程为:先在青砖上薄抹一层黄泥,其上抹白灰,然后以红、黑颜料绘制壁画。经初步拼对,可知甬道两壁所绘均为镇墓武士形象(图二三、二四)。画面上部绘黑色界框,内饰白色忍冬纹,其余三面用红色界框。界框内绘镇墓武士,人物形象高大,呈胡跪状,头戴缨盔,面覆深目高鼻、五官狰狞的面具,身穿对襟鱼鳞短甲,肩有护膊,腰束革带,下着束口筒裤,足蹬皂靴,一手持兽面盾,另一手持环首刀,周围点缀莲蕾图案。武士身侧、画面下方均绘有一人面兽身的黑色异兽形象。兽身为偶蹄类动物,脊背绘有三条朝向斜前方的笔直鬃鬣。兽首为人面,朝向正前方,头部有一黑色髻状角,东、西壁人面表情略有差异。异兽尾部上卷,四肢微屈,作前行状。异兽前方为一体形略小、身材修长的黑色犬类动物,卷尾,竖耳,引颈前行。
图二五 M29墓室顶部壁画
(三)墓室
墓顶及四壁起券以下部分均绘制壁画,西壁和墓顶保存较好,北壁、东壁有部分残留。从可辨内容和布局来看,北壁为墓主夫妇并坐宴饮图;西壁为牛车出行、伎乐杂技、饲养家猪、舂粮庖厨图;东壁可见山水林木及奔走的动物,应为狩猎图;南壁甬道两侧壁画全部脱落,内容不明;墓顶绘有一朵硕大鲜艳的莲花图案(图二五)。四壁壁画上方为黑色界框,黑色上以白彩颜料绘制波状忍冬纹;下方为红色界框;转角处绘红色方柱,柱顶端绘出栌斗。画面多处可见墨线和朱线起稿痕迹,颜料种类有黑、白、红、黄、淡蓝等色。现择北壁、西壁壁画介绍如下。
1.北壁
北壁仅存中部下方及西部,其余部分均已脱落。根据残存画面及脱落残片判断,北壁壁画所绘内容为墓主夫妇居中并坐于榻上,两侧为供养人、侍者和乐伎等。壁面上方和西侧绘有白色、淡红色和黑白相间的三种帷幔,顶部帷幔之间垂下四条流苏。经初步拼对,可见男墓主头戴冠帽,面部呈半圆形,浓眉杏眼,下颌蓄须,着圆领内衣、交领外衣。男墓主头部左侧绘有两供养人,上方可见一莲蕾(图二六)。壁面中部下方残存男墓主坐像下部,其端坐于榻上,左手持一耳杯,腰间置一兽足凭几,外衣边缘有毛边。身前摆放有方形多子槅、耳杯、箸等。根据画面残存痕迹判断,其右侧榻上还有一人端坐,应为女墓主。榻正前方绘有一朵硕大的忍冬花(图二七)。
图二六 M29墓室北壁壁画男墓主头部及其左侧供养人
图二七 M29墓室北壁壁画(中部下方)
图二八 M29墓室北壁壁画(西部)
壁面西部依据摆放有圆形多子槅的桌案可分为上、下两层(图二八)。上层可见四名乐伎端坐于桌案前,桌案上摆放有三个圆形多子槅,多子槅两侧摆放有箸及耳杯。四名乐伎均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黑红相间或淡红色交领宽袖长袍,相间而坐,手执乐器自西向东分别为琴、长箫、琵琶,最后一件种类不明(封面)。乐伎后站立两名侍者,均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黑红相间交领宽袖长袍,双手笼于腹前,目视前方,表情肃穆,姿态一致。人物之间填绘莲蕾。下层为庖厨备宴图,可见三名正在备食或奉食的侍者及一名女性,此四人与上方乐伎相比体形较小。四人均头戴凹顶垂裙皂帽,帽带于下颌处结系。最西侧侍者上着白色交领窄袖褶衣,下着白色曳地褶裙,手捧叠放的三层多子槅。其左侧侍者上着灰色交领窄袖袍,下着淡红色曳地长裙,左手持长柄勺似于黑色三足樽中取酒,右手捧一小碗或耳杯。三足樽前摆有两壶,其一为细颈、鼓腹,另一为敞口、粗颈、鼓腹。三足樽后所立侍者,着白色交领宽袖袍和曳地褶裙,在叠放的五层多子槅前备食(图二九)。最靠中部的女性着白色交领宽袖袍和曳地褶裙,左臂前伸,手中似持有一物,右臂向上弯曲,手中托有一细腰状器物,推测二者结合使用,或为某种乐器。
图二九 M29墓室北壁壁画(西部局部)
图三〇 M29墓室西壁壁画(南部)
图三一 M29墓室西壁壁画(北部)
2.西壁
西壁壁画保存基本完好,画面内容丰富,可分为左、中、右三部分,人物、建筑等之间的空白处以莲蕾图案填满(图三〇、三一)。
西壁左侧为出行场景。画面上方绘一辆卷棚顶牛车,牛背有黑色革带。牛左侧有一头戴垂裙皂帽、身着红衣长裙的驭手与车同行。牛车上方置有前长后短的坡状红色帷帐,支撑帷帐的竖杆以墨线勾勒。车内端坐一人,头戴白帽,黑色垂裙长坠至腰,身着白色交领上衣,似为主人。牛车下方绘两面北而立的侍女,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交领宽袖上衣,衣领均为红色,下着红色或白色曳地长裙,双手笼于腹前。两侍女下方绘两座大型毡帐,左侧毡帐残缺,推测二者形制相似。右侧毡帐顶部站立一鸟,呈展翅欲飞状。帐门前有一面南而立的女子,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红色上衣和淡红色曳地长裙。毡帐外下方端坐一白衣侍女,双臂略向前伸出,前后均绘有树木。其后侧还有三名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交领宽袖上衣及曳地长裙面南而立的侍女,前两人上衣衣边绘红色,其下裙分别绘淡红色和灰色,右下角一人上衣交领绘红色。毡帐下方停放有两辆朝向南侧的车舆,左车残缺,形制与出行图最上方主人端坐的牛车相似。右车略有不同,车舆卷棚顶部上方置有前长后短的坡状红色帷帐,帷帐两端各垂有三条流苏。支撑帷帐的六根竖杆以细墨线勾勒,车棚侧边开有三个小窗。车边端坐一侍女,面南,头戴垂裙皂帽,着浅红色交领窄袖曳地裙衣,其右手抬起伸直扶车。画面最下方绘有连绵的小山,山前有树(图三二)。
图三二 M29墓室西壁壁画(局部)
图三三 M29墓室西壁壁画(局部)
图三四 M29墓室西壁壁画(局部)
西壁中部上为一栋房屋和三座粮仓,粮仓下方有日常生活和备食场景。房屋建筑为单层庑殿顶,鸱吻上翘,瓦垄清晰可见。房屋正面左右各有一对开门,门扇一扇向内,另一扇向外半启,每扇正中似绘有抽象化的铺首。房屋正面居中上方还开有一方形内凹式窗。房屋下方绘有三座带盖尖顶粮仓,共三层,近底处开有方形小孔,其下配有圆形底座。右侧两座粮仓之间立有一侍女,面南,头戴凹顶垂裙皂帽,上着红色交领窄袖上衣,下着红色长裙,手中似捧有白色物体,或为双手拱于胸前,露出白色袖口。中间粮仓正下方绘两侍女取谷物备食场景。左侧侍女面北站立,头戴凹顶垂裙皂帽,上着白色交领窄袖上衣,衣领及衣边为红色,下着红色曳地长裙,似在向头小底大的圆筒状物上放置食物。与其相对的侍女头戴凹顶垂裙皂帽,上着红色交领窄袖上衣,衣领呈淡红色,下着白色长裙,裙摆拖地,端坐于粮仓前,似抓取中间粮仓前方堆放的谷物放于手捧的碗中(图三三)。画面下方还有两个备食场景。上为舂米图。舂米侍女头戴凹顶垂裙皂帽,上着淡红色交领窄袖上衣,下着淡红色曳地长裙,双脚穿黑鞋,双手紧握碓的立桩顶端,左脚高抬踏杆,右脚后蹬撑地,碓的另一头为一敞口圆筒形臼。左侧地上放一簸箕,应为配合舂米所用。碓旁蹲坐一花狗,长吻,细腿,弓背,引颈,背部和四肢有红色点彩。舂米侍女正下方绘有两名戴凹顶垂裙皂帽、着红色交领窄袖上衣和白色曳地长裙的侍女分立于磨盘两侧,其后放置一大型细颈壶(图三四)。西壁右上角画面中,左侧为一单层庑殿顶厨房类建筑,鸱吻上翘,瓦垄清晰可见。厨房建筑中间横有隔板作为物架,上放餐具15件,似多为漆器。左侧为两件漆案,中间置一方形多子槅,左侧漆案因厨房建筑画面有限,似隐去器物半边。隔板中部纵向整齐摆放耳杯5件,其右纵向排列一盒二碗,再右纵向摆放两件体形更大的魁和两件圆形多子槅。物架右侧下方挂有两个动物肉块。厨房内以黑线勾绘灶台,“山”字形挡火墙,灶上有一甗。一侍女端坐灶前,身体微向前倾,右手搁于右腿上,左手微抬伸向灶门,似向炉膛内添柴,火焰依稀可见。另一侍女立于灶旁,身体前倾低头看向甑内,似向甑内添加食材或调料,甑内应正在烹制食物。两侍女着装相似,均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淡红色交领窄袖长衣。厨房内画面远处地上绘有一盆。厨房右侧绘一水井。井左侧绘有一面北站立的侍女,头戴凹顶垂裙皂帽,着淡红色交领窄袖上衣和曳地长裙,左手向上伸直握扶井栏,右手自然弯曲上抬,似在汲水。井右侧置有一小木案,以墨线绘制四条细长案腿。井上方绘有饲猪图。一头戴凹顶垂裙皂帽、身着淡红色交领窄袖衣裙的侍女端坐于长方形食槽左侧,手握长勺状工具似在往食槽内添加食物。食槽右侧绘有两头鬃毛倒竖、尾巴上卷的猪,体形肥壮,正就槽而食。图三五 M29墓室西壁壁画(局部)
西壁右下方为杂技乐舞场景(图三五)。队首一人面北,着犊鼻裤,赤脚蹲立作起身状,正在表演“缘橦”杂技。其头戴圆顶垂裙皂帽,上系灰色长尾头巾,下巴微抬,双手平举,保持身体平衡,额前顶立一黑色高杆,杆上有两个仅着短裤、头戴圆顶垂裙皂帽的儿童于高杆中部和顶部分别表演单腿撑杆和倒立翻腾。“缘橦”表演者身后上方有一身材修长、头戴凹顶垂裙皂帽、仅着犊鼻裤者在做翻腾表演。杂技画面左侧跟随有四名男性,均面北,其中三名为演奏乐器者、一名为“跳丸掷剑”表演者。四人均头戴圆顶垂裙皂帽,上着交领窄袖长衣,下着长筒束口裤和黑鞋。演奏者所持乐器自右向左依次为琵琶、箜篌和细腰鼓。“跳丸掷剑”表演者左手抬起,向空中投掷大刀,右手弯曲微抬,似在往上抛球状物。
四、出土器物
M29出土器物主要分布于墓室和漆棺内,包括陶、釉陶、漆、铜、铁、银器等。陶罐 5件。大小相近。泥质灰陶,轮制。短粗颈,溜肩,鼓腹下收,最大径在罐身中部,平底。颈肩相接处饰一周凹弦纹。根据口部不同,分2型。图三六 出土器物
1、2. A 型陶罐(M29 ∶ 28、30);3. B 型陶罐(M29 ∶ 34);4. 陶壶(M29 ∶ 29);5、6. 釉陶壶(M29 ∶ 21、20);7. A 型釉陶罐(M29 ∶ 16);8. 釉陶灯(M29 ∶ 17);9. B 型釉陶罐(M29 ∶ 22);10、11. 釉陶食盒(M29 ∶ 18、19) (1~4 为 1/4,10、11 为 1/6,余为 1/8)
A型 4件。敞口,折沿。标本M29:28,上腹部饰两周凹弦纹。口径7.5、最大腹径9.6、底径4.2、高12.2厘米(图三六:1、三八)。标本M29:30,口径7、最大腹径9.6、底径4.9、高12.7厘米(图三六:2)。B型 1件(M29:34)。盘口,圆唇。口沿外侧下方饰一周三角形戳刺纹,上腹部饰两周凹弦纹。口径6.8、最大腹径9.8、底径4.9、高12.2厘米(图三六:3、三九)。陶壶 2件。形制相同,大小相近。泥质灰陶,轮制。喇叭口,平折沿,圆唇,短粗束颈,溜肩,鼓腹,最大径约在壶身下部三分之一处,平底。颈部施纵向暗纹,颈肩相接处可见两周凸棱。标本M29:29,口径7.5、最大腹径10、底径5.2、高13.3厘米(图三六:4、四〇)。釉陶罐 2件。溜肩,鼓腹斜下收,最大径在罐身中部,平底。上腹部饰三周凹弦纹。器表施酱绿色釉,颈部有流釉现象。根据口部不同,分2型。A型 1件(M29:16)。微盘口,平折沿,尖唇,短粗颈。口径19.6、最大腹径23.6、底径10.2、高31厘米(图三六:7、四一)。B型 1件(M29:22)。口微侈,圆唇,短斜直颈。口径12、最大腹径23、底径10.6、高20.2厘米(图三六:9、四二)。釉陶壶 2件。形制相同,大小相近。微盘口,平折沿,尖唇,细长束颈,溜肩,鼓腹下收,最大径在壶身中部,平底。颈部和肩部饰一周或两周凹弦纹。器表施酱绿色釉,颈部有流釉现象。标本M29:20,底部有三个水滴状支钉。口径14、最大腹径20.6、底径9.4、高33厘米(图三六:6)。标本M29:21,口径15、最大腹径22.8、底径10.2、高35.8厘米(图三六:5、四三)。釉陶食盒 2件。由盖、槅、罐身组成。盖为平顶,弧壁。槅为侈口,斜直腹,五格,平底。罐身为子口,深直腹,平底。器表及盒内均施酱绿色釉。槅及罐内有部分食物残存。标本M29:18,槅上棱平直,内置漆碗1件。盖径18、腹径18.4、底径16.8、通高18厘米(图三六:10、四四)。标本M29:19,槅上棱呈弧状凸起。盖径24.2、腹径24.6、底径22.4、通高22.2厘米(图三六:11)。釉陶灯 1件(M29:17)。灯碗、灯柱和底座为一体制成。灯碗为敞口,尖唇,弧腹,圜底。灯柱短粗,中部略内束,中空。底座圆鼓,近覆钵形。灯碗外壁上部饰两周凹弦纹,灯柱与底座相接处及底座外壁均饰三周凹弦纹,底座凹弦纹间空较大。灯碗内及器表施酱绿色釉,底座内未施釉。灯碗边缘一侧可见黑色灼烧痕迹,底部残余部分燃烧后的黑色残留物。灯碗口径15.2、柱径6、底座径20.2、通高21.6厘米封底:图三六:8)。1、2. 漆碗(M29 ∶ 36、39);3. 漆碟(M29 ∶ 11);4. 漆盘(M29 ∶ 40);5. 漆耳杯(M29 ∶ 38);6. 铜碗(M29 ∶ 5);7. 铜匕(M29 ∶ 6);8. 铜泡钉(M29 ∶ 46-1);9. 漆多子槅(M29 ∶ 4);10. 铜铺首衔环(M29 ∶ 44-1);11. 铁灯(M29 ∶ 3) (4 为 1/10,9、11 为 1/8,余为 1/4)漆碗 5件。形制相同,大小不一。敞口,尖唇,弧腹,假圈足。内红漆,外黑漆。标本M29:36,口沿下方饰一周较宽的凹弦纹。口径13、足径6.5、高5厘米(图三七:1)。标本M29:39外壁上部以红彩绘四周弦纹,中间两周间填饰波状忍冬纹,近假圈足处以红彩绘两周弦纹其上填饰纹样,但脱落不清。口径11.5、足径6高4.5厘米(图三七:2)。漆碟 1件(M29:11)。敞口,圆唇,斜壁微弧,平底。内外均黑漆。口径13、底径9.3、高2厘米(图三七:3)。漆盘 2件。标本M29:15,直口,弧壁,平底。内壁上部满绘锯齿状小方格纹,下部饰周波状纹;内底里圈黑漆,绘有多层花卉图案,外圈红漆;外壁黑漆,饰波状纹。器形足径6.5、高5厘米(图三七:1)。标本M29:39外壁上部以红彩绘四周弦纹,中间两周间填饰波状忍冬纹,近假圈足处以红彩绘两周弦纹其上填饰纹样,但脱落不清。口径11.5、足径6高4.5厘米(图三七:2)。漆碟 1件(M29:11)。敞口,圆唇,斜壁微弧,平底。内外均黑漆。口径13、底径9.3、高2厘米(图三七:3)。漆盘 2件。标本M29:15,直口,弧壁,平底。内壁上部满绘锯齿状小方格纹,下部饰周波状纹;内底里圈黑漆,绘有多层花卉图案,外圈红漆;外壁黑漆,饰波状纹。器形变形严重,尺寸不明。标本 M29 ∶ 40,已残。敞口,斜直壁,平底。口径 42.6、底径 36、高 4.2 厘米(图三七 ∶ 4)。漆多子槅 1件(M29 ∶ 4)。整体呈圆形,子口,直壁,圈足。共十格,分为内、外两层,内层三格,外层七格。内外均髹黑漆。口径 27.8、足径30、高 5 厘米(图三七 ∶ 9)。漆耳杯 8件。形制相同,大小不一。椭圆形,双耳,弧腹,假圈足。内髹红漆,外髹黑漆。标本 M29∶38,口长9.8、口宽5.2、通宽 6.9、底径 4.9、高 3.5 厘米(图三七∶5)。铜碗 1件(M29 ∶ 5)。直口,方唇,弧腹,圈足。口径 13.2、足径 8.2、高 5 厘米(图三七∶6)。铜匕 1件(M29:6)。出土时柄弯折。头部呈扁平椭圆形,柄部呈细长三棱形,近头部略粗,尾部渐细。头长5、宽3.6厘米,柄直径0.2~0.4、长22.1厘米(图三七:7、四五)。铜箸 1副(M29:7)。以圆柱形铜条制成出土时已弯折。长25、直径0.3厘米。铜铺首衔环6件。青铜铸造。铺首作镂空纹饰,主图案为兽面。双目圆睁,两眉弯卷,头顶两犄角内弯,双角内饰忍冬花纹,双耳在外侧竖立,高鼻,鼻两侧各有一獠牙,鼻下有一钩与圆环相扣。标本M29:44-1,通长17.5、宽9.7厘米,衔环环径8.5、截面厚1厘米(图三七:10、四六)。铜泡钉 27枚(M29:46)。形制、大小相同。半球形,内部有铸钉,部分残断。素面。标本M29:46-1,直径4.3、残高2.2、壁厚0.2厘米(图三七:8)。铁灯 1件(M29:3)。由灯碗、灯柱和底座组成。灯碗为敞口,宽斜折沿,尖唇,弧腹,圜底。灯柱细高,实心,截面呈方形,与灯碗和底座连接处均斜向焊接三个宽扁铁片。底座圆鼓,近覆钵形,外饰三周凹弦纹,其下有三角形和菱形镂孔。灯碗边缘一侧可见黑色灼烧痕迹,底部残余部分黑色燃烧后的残留物。灯碗口径18、柱径0.6~0.9、底座直径19.2、通高52.5厘米(图三七:11、四七)。银簪 1件(M29:47)。圆形长条状,一端略细。长13.2、直径0.2~0.3厘米。铭旌杆 2件。均为木质,纵向置于棺盖板上部。标本M29:25,长195、直径4厘米。标本M29:26.前端近锥形,原先可能悬挂有丝织类材料,已脱落腐朽。长270、直径4厘米。此外两件铭旌杆下方的棺盖表面可见一宽约30厘米的白色痕迹,似为铭旌。杆身可见白色纸张类物质,可能是当时对杆身进行过裱糊。幡杆 1件(M29:24)。木质。纵向置于棺盖板上部,位于铭旌杆的东侧。周身用铜条呈螺旋状缠绕。长125、直径2厘米。 五、结语
M29未发现明确的纪年材料。从墓葬形制来看,此墓为带甬道的近方形四角攒尖顶砖室墓,墓壁略外弧,属于北魏平城时代常见的砖室墓形制,与和平二年(461年)大同南郊仝家湾梁拔胡墓(M9)[2]形制相近。倪润安认为,“平城时代的墓向由坐东朝西转变为坐北朝南,这种转变可能出现在457~461年之间”[3],M29坐北朝南,应正是这一转变的体现。从出土器物来看,此墓随葬器物的基本组合为壶、罐、灯及漆器,漆器种类为碗、碟、盘、多子槅等,亦为北魏平城时代的常见组合,两件釉陶食盒的形制较为特殊,在大同地区属首次发现,可视为陶或漆多子槅的一种变体。器形方面,釉陶壶(M29∶20)与大同南郊仝家湾梁拔胡墓出土同类器(M9∶4)[4]相似,但器形相对瘦高,较之更早;A型陶罐中,标本M29∶28与大同南郊墓群BⅡ式陶平沿罐、标本M29∶30及M29∶31与大同南郊墓群AⅢ式陶平沿罐相似[5];B型陶罐(M29∶34)与大同南郊墓群AⅠ式陶盘口罐[6]和尉迟定州墓(457年)陶盘口罐(标本3)[7]相似,且标本M29∶34与尉迟定州墓陶盘口罐(标本3)口沿下方均饰戳刺纹,具有早期拓跋鲜卑特征;釉陶灯的灯碗口径明显小于底座,体现出北魏平城时代早期灯具的特点。综上所述,M29的年代约为北魏平城时代早期中晚段,下限不晚于太和初年。M29漆棺盖板上放置铭旌杆2件,亦为北魏平城时代墓葬的首次发现。《魏书·礼志二》载:“今铭旌纪柩,设重凭神,祭必有尸,神必有庙,皆所以展事孝敬,想象平存。上自天子,下逮于士,如此四事,并同其礼。”[8]《周礼·春官宗伯·巾车》曰:“及葬,执盖从车,持旌。”郑玄注:“持盖与旌者,王平生时车建旌,雨则有盖。今蜃车无盖,执而随之,象生时有也。所执者铭旌。”贾公彦疏:“云‘所执者铭旌’者,将葬之旌,士有二旌,大夫已上皆有三旌。”[9]依此,似可表明M29的墓主身份至少为“士”一级。总之,M29未经盗扰,内涵丰富,随葬器物如铭旌、釉陶器、漆器等基本保持了下葬时的位置,为还原当时的葬仪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漆棺葬具及棺内纺织品、托架等设施保存较为完整,墓室四壁、顶部及甬道等处绘制有精美壁画,这些都为进一步认识北魏时期的丧葬礼仪、社会生活、精神风貌等提供了难得的实物和图像资料。附记:考古发掘证照为考执字(2020)第(1115)号。本次发掘项目负责人为张志忠,参加发掘的人员有侯晓刚、常亮、冯菲、许进智、张印、王志,摄影为常亮,绘图为江伟伟,科技保护工作由李存信、周旸、张全超、陈家昌、张国文、马颖、陶大卫、尹刚完成。[1]墓内壁画因自然脱落,残碎严重,目前仍在修复保护中。棺内墓主被纺织品包裹,已整体打包至中国丝绸博物馆,待完成纺织品提取、修复和保护后,另作报道。[2]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等《山西大同南郊仝家湾北魏墓(M7、M9)发掘简报》,《文物》2015年第12期。[3]倪润安《北魏平城时代平城墓葬的文化转型》,《考古学报》2014年第1期。[5]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等《大同南郊北魏墓群》,第437页,科学出版社,2006年。[7]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阳高北魏尉迟定州墓发掘简报》,《文物》2011年第12期。[8]《魏书》卷一〇八之二《礼志二》,第2771页,中华书局,1974年。[9]《十三经注疏》整理委员会整理《十三经注疏·周礼注疏》卷二七《巾车》,第727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