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到了冬天和春天才从泥色变成粉青玉,而奔子栏卓玛老师老宅前面的刚曲河却总是碧玉的,祖上奶奶以前每天都从这里担了水,给茶马古道的商旅免费饮用。
新年,村里的神山上挂满经幡。这个宁静的小村子经历过地震,所以村子里面的人都搬到了新村。大部分院子荒废了,但老树老花依旧开得热闹。
老师新家小院子里玉兰花正开,且弥漫着桂花树的香气。老师妹妹做的节日糕点,奶香扑鼻。经堂里轮流播放着二十一度母的经文,自家种的黄果采摘下来供佛和待客。
屋子里有祖上爷爷制作的木碗,包浆老气,布达拉宫里面最好的漆器和家具都出自这个小作坊的先辈。如果没有松赞,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还生活着一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但即使有了松赞,老师一家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精心的手工慢做,没有被商业改变。
上图:先辈留下的作品
孩子们春节都回到家里。老爷子讲起所爱的林业生活,儿子分享着亲见活佛为身边人治病的经历,大家一起在香巴拉无忧无虑的蓝天下庆祝新年。
这只是奔子栏一个非常普通人家的新年序幕,一个无比难忘和好玩的迎佛节新年活动,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上图:松赞奔子栏是绝佳的休息地
上图:卓玛老师年轻时在制作大漆木碗
上图:卓玛老师妹妹制作的节日糕点
上图:奔子栏过年时候的传统奶制品美食
上次见到松赞集团创始人白玛先生的时候,他说春节初五之后滇藏线上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奔子栏,这里每个村子的迎佛节日子都不一样,还保留着最传统的风俗。
这句话在我心里烙下了印记,于是被指引着,在春节假日来到这里。奔子栏松赞所在的玉杰村一共有八个小村落,每个村子前面有一个八吉祥作为分界,石义村分到的是一个宝伞。
大年初八,早早起来,石义村里的男子和年轻女孩已经上山去拜山神了,石义村山上以前有一个十八罗汉之一转世的大修行者修行的地方,这位大修行者有两个修行山洞,一个春夏用,一个秋冬用,随着水源变化更换地方,石义村的山神现在住在那儿。
老人们都在山下转经,我也跟着他们一起转。我和大熊是唯二的汉族人,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因为会背诵特别特别长的二十一度母经文,在每个信仰藏传佛教的地方都会受到欢迎。
后来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爷爷拄着拐杖来了,也慢慢地去绕塔。大家用特别不流利的普通话跟我们说:“一起,吃饭,吃饭啊!”
上图:这位是转经爷爷,后来跳锅庄舞时为年轻人唱歌的也是他
过了一会儿,山上迎佛迎山神的大部队回来了,所有人都在转经处穿着盛装迎接他们,一起煨桑,互相往身上泼水,喊着“嗡阿吽 嗡阿吽”。壮实的年轻人负责放炮,是那种特别响的二踢脚。后来才知道,他是藏香爷爷家的孙子,我们笑:“难道这也要传承的吗?”
孩子们疯跑着高兴,土司家的后代小孩穿得最讲究,却耷拉着小脸,被大人拉来拉去。
上图:小朋友身后是一个供奉莲花生大师的经堂
上视频:转经的人们,从山上迎佛回来要先在这里煨桑。转经中第一个出现的是土司奶奶
煨桑之后,盛装的女人们排了长长的一队,端着橘子和酒,迎接礼佛归来的队伍。大家都到篮球场去跳舞,男人半圈、女人半圈,先是对唱,接着又跳起了没有音乐伴奏,完全靠节奏感的锅庄舞。当人声天籁次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
上视频:迎接去山上拜佛拜山神回来的人们,封面第一位是藏香爷爷
男人们进入村民活动大房里,把地板踩得响亮,一起唱迎佛祖降临的歌曲。然后大家才坐下来开始聚餐,前面男人坐,即使年长的女人也只能坐在后排。不过大家让我们这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前面。藏香厂的老爷爷也出现了,单独一人坐在佛坐的位子旁边,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
那天我们去藏香作坊补充已经快用完的香品——他家的藏香味道最好,孙辈们说:“爷爷在佛堂磕头那!”所有香早在新年前就被周围的人家请完了,后来村子的新年过了一个多月还没有结束,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请到。
我们吃得有点多,最后前排就剩大熊一个人还在吃。因为大家实在太热情了,一定让我们喝酒吃饭,我们不喝酒,就得吃很多米饭。所以大熊就一直坚持在吃米饭。
拉追的表弟钟龙次里带我们去以前的土司家,土司夫人——土司奶奶还在世,但是土司已经在文革时期被迫害去世了。我特别喜欢土司奶奶,年轻时的美貌依然可见,优雅大气。
钟龙告诉我们,石义村的人都是从巴塘迁徙而来,很久以前,巴塘的活佛派他们到这里来传法,最后就定居在这里。原来是这样的缘分让这个村子的人也信奉莲花生大师,也念诵二十一度母。
土司家的佛堂至今还供奉着他们祖上在清代出过的活佛的照片,有些活佛转世后就找不到了,或者不去找了,比如这位土司家的活佛转世就已经不知所踪。我心想:听起来活佛跟普通众生也差不多,都在经历着转世,如果没有人找到他们,他们就很可能会改变本来的宿命……
晚上九点半,钟龙忽然跟我们说:“赶紧来,活动又要开始了!”到了村子,好多人都问我们:“你们怎么晚上没来吃饭啊?”
这才发现原来中午的锅庄舞只是序幕,真正晚上的跳舞才是重头戏,每个人的着装也华丽得多。我们坐在土司奶奶旁边,等着表演开始,中午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转经爷爷坐在最中间的位子,本来坐中间位子的藏香老爷爷没有来。
一开始全村的人跳舞,然后大家停下来开始吃喝,钟龙的爸爸显得特别年轻,一直在那里很大声地跟旁边两个中年人说话,他们每说一句话就会大声地笑,然后全村人都会一起笑。
看完跳舞,因为大家一直在吃和听笑话,我们以为活动结束了,开始犯困。大熊打了一个哈欠,正好被钟龙的爸爸看到,然后大叫一声,全村人都大笑起来。土司奶奶说:“别走啊,一会儿还有跳舞。”我们逐渐发现原来这些说笑,偶尔的唱歌和跳舞都是整个流程的一部分,看起来是自发的,其实井然有序。
一开始是全村人跳舞,然后大家坐下来,男众唱三遍歌,女众再唱三遍。接下来是村里还没有结婚的中年人站起来跳舞,女众伴唱。再然后是转经爷爷唱歌,村里的小孙孙辈(土司奶奶说的),也就是大概十几岁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跳舞。
最后大家变换座位,宾客坐到中间围成一圈,跳舞的人围成一个大圈,男人一半,女人一半,逐渐从慢到快地跳锅庄舞。越来越带劲。这个舞蹈看起来一开始很慢,但是所有跳舞的人都汗流浃背。
这么复杂完整的锅庄舞,据说来自上古时代的传统,至今仍然传承的村落越来越少,而且即使像石义村,也仅仅是过年的时候才有条件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因此这样的经历非常珍贵。
锅庄舞也是最早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对象。我们一直以为锅庄舞就是围着一个火堆跳舞,但其中还保留了那么多人们美好的愿望,在这些舞蹈中,我们看到了人们对长者的尊敬,长者对子孙的爱护和祝福,也看到了年轻男女之间相互的支持和敬重。我这才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很多在外打拼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过年时候回到自己的家乡。村子的血脉通过舞蹈,就这样延续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发现奔子栏小山村的隐世之美。没想到在人烟稀少的云南香巴拉之境,我们会享受到一次正宗的法国乡村晚餐。
以前每次到松赞奔子栏所在不足20户人家的小山村,大熊都会指着一家人家说:“这家不一样,只有这家房子保持了最原始的建筑风貌。”
后来听说这个山村里住着一个法国老奶奶,大熊没有问地址,就说:“一定是那个房子。”后来发现果然不出所料。
松赞帮我们约到老奶奶家去做客,刚到老奶奶家,一条毛茸茸的法国灰大狗就欢跳着出来,老奶奶的两条老狗,一条叫“加”,一条叫“油”。寒暄起来,没想到老奶奶的家乡在法国小镇Grenoble——施耐德全球研发中心的所在地,基本上镇上所有的人都和施耐德相关。
法国奶奶Estelle以前是一个设计师,后来在《Traveler》杂志做记者,已经在自己的Tulu山居生活了十年。房间里基本都保持着藏式建筑最原始的格局。但是又随处可以感受到优雅的法国乡村风格:桌子的桌布虽然是云南传统的蜡染,但是却按照Estelle的意思在鲜艳的绿色中增加了灰度。客厅是以前藏族人家的佛堂,被老奶奶改成了更为开放的法式佛堂。在外面的回廊晒着太阳小坐聊天,特别舒服。壁橱也是十年前这家人原来的样子,但是被收拾得特别干净,上面放着老奶奶自己制作的有机果酱。
尽管对Tulu的设计理念是尽量保持传统,但是Estelle把Tulu的所有隐蔽工程都换成了最安全可靠的设备。比如所有的开关和电箱都是施耐德的产品。十年来,很多她身边的邻居出现了因为电压不稳定电脑被烧甚至房子失火的情况,但是她的小客栈从来不用为安全担心。
在这里,所有的蔬菜、水果都是老奶奶自己种植,灯光很聚焦和温暖。我们的沙拉盆竟然是十年前房子里剩下的一个水泥盆,被老奶奶洗干净了再加利用。在保护原生态方面,法国人做了太多的工作。
老奶奶的Tulu小客栈上过《AD Design》安邸杂志,你可以在小红书或者Airbnb上找到她。
2020云南藏区 找到梦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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