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吃掉了你,还是你失掉自己

文摘   电影   2024-04-11 19:25   上海  


《坠落的审判》那场惊天动地的吵架里,塞缪尔要求桑德拉:“你得把我的时间还给我,这是你欠我的。”桑德拉则一针见血地回答:“我什么也不欠你。你想写作现在就可以开始。”


桑德拉与塞缪尔的本质争议在于:人是否该为另一半对家庭作出的牺牲负责。这问题很难有标准答案,甚至问题本身是否表述精准也有待商榷。而两人在这个问题上思考逻辑的全然不同直接导致了塞缪尔的失衡和崩溃。


当桑德拉说:“你决定在家辅导丹尼尔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时,塞缪尔开始了各种反击。在他听来,这句话是无用的马后炮,冷血的嘲讽。


但在桑德拉眼中,塞缪尔是独立的个体,他只是做错了一个决定,但那并不代表全盘失败。比起归咎责任,理智的反思和计划更有价值。那句“我提醒过你”是一个复盘的引子,如果塞缪尔能耐住性子,少些责备,或许两人能讨论出务实可行的写作思路。


讽刺的是,塞缪尔一直在指责桑德拉占据了他的写作时间,但真正在意塞缪尔事业规划的却是桑德拉,而不是他自己。


“你决定在家辅导丹尼尔时我就提醒过你。我非常感激你,但那会逼你……”

——桑德拉希望复盘当煮夫对塞缪尔写作之路的伤害。

“逼我什么,逼我跟儿子更多相处?我很高兴当初这么决定。”

——塞缪尔却把话题转到育儿,语带责备,暗示自己在孩子身上比桑德拉付出得多。

前面说没时间写作,这里又说高兴做了这个决定,是否自相矛盾?或许塞缪尔一开始就不想讨论事业的何去何从,他最大的诉求是指责。

“要我给你建议的话,继续写那本你没写完的书……”

——桑德拉再次给出建议,这是塞缪尔重新开始写作最直接的切入点。

“这就是你的建议?继续写那本被你剽窃的书?”

——又一次转移重点。谈话开始要求讨论“时间的分配”,到这里话题却变成“剽窃”,塞缪尔始终回避着那个关于自己事业的最重要的话题。

再往下走,塞缪尔开始谈“谁绕着谁转”和“背叛”,再挖再挖,挖到夫妻两人最深的疤,而所有事情的起因源于塞缪尔对儿子出车祸的内疚。塞缪尔的自恋如此庞大,大到他完全没有应对现实失意的能力,他不做那个最委屈的人就无法生活。车祸后,他亲手给婚姻打上死结,然后眼睁睁看着死结上长出一个又一个疙瘩。桑德拉努力解着疙瘩,但她一个人无能为力。


另一方面,因为谈话是关于塞缪尔,有些信息或许容易被遗漏:那是被一句轻描淡写的“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写”所掩盖的巨大努力。阿特伍德曾说,恐惧是每个作家需要克服的难关,是成为作家的最大障碍。身处异乡的桑德拉不止克服了恐惧,还做到随时可写,这需要勇气和大量持久的训练。而塞缪尔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目光牢牢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塞缪尔:“我需要时间写作。”


桑德拉:“那就写。其他作家有儿子或要做家务也不耽误写作。”

——塞缪尔本可以说:“我的白天被占满了,你能不能负责给儿子辅导作业”,或者“我们需要弄到更多的钱找保姆……”

但他却开始另一场指责:“我的生活全是围绕着你计划的!”

为什么他们就是说不到一起去?因为桑德拉有清晰的边界,善于规划和推进自己的事情,像成年人一样组织起自己的生活;塞缪尔却天真而软弱地认为“写作需要整年整块的时间”,以此甩脱自己因恐惧和缺乏练习所负的责任,期待着妻子做出“牺牲”,把所需的资源让给他。


婚姻中必有一个人要牺牲事业,果真如此么?陈朗悼念亡夫时也曾写道:“嫁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怎么可能幸福。你们想要的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总得有人管孩子、报税、理财、做饭,于是这就成了一个零和博弈。他越成功你越痛苦。”现实似乎充满绝望。


我们不妨找个正面例子。例子的主角露丝·巴德·金斯伯格被称为“臭名昭著的RBG”,无人不晓。


金斯伯格当上了大法官,而马丁早早从律所退休给金斯伯格做晚餐,并在贤内助生活中得到无限乐趣,两人感情牢固,家庭甜蜜。


看起来马丁比金斯伯格缺乏事业心,实际上并非如此。两人在纽约时,马丁曾野心勃勃,计划花五年时间成为律所合伙人。而金斯伯格全心支持,承担了主要的家庭劳动。


这种支持并非单方面,当金斯伯格被任命为华盛顿巡回法院的法官时,马丁也毫不犹豫地放弃在纽约大学教书的工作,陪妻子搬到华盛顿,开车送妻子上班。


两人最终都达成事业上的追求,熟人评价他们是“各自领域里的巨星”。


其实,金斯伯格和马丁早已超越一般夫妻,达到神仙眷侣的状态。两人念哈佛商学院时马丁查出睾丸癌,为了帮助马丁完成学业,金斯伯格晚上帮他整理笔记,听他口述论文到凌晨两点,才开始做自己的作业,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


后来,马丁成功毕业,在纽约律所找到工作。为了陪伴不知剩下多久寿命的丈夫,金斯伯格又毅然放弃哈佛的学业来到纽约,后来她勉强将学籍转到哥大,才不致完全荒废课程。


这固然是凤毛麟角的童话,在这段婚姻里,非同一般的智商、精力、毫无保留的爱缺一不可。马丁和金斯波克都不是凡人,放到普通人身上,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会充满陷阱,惊心动魄。


但我们何妨把它看作一个成功人生的指南:再爱一个人,也要珍惜自己的目标;可以偶尔牺牲,但不要永远放弃自己。


更重要的是不要将无谓的期待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即使ta是最亲密的伴侣。梦想的重量除了自己,谁也承担不起。





你还会喜欢:


孟耿如对黄子佼不离不弃,原因要从23年前说起
崩坏的母亲、隐身的父亲和死去的孩子
躺平摸鱼一整天,我们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订阅“熊熊拿铁”,持续接收优质内容

熊熊拿铁
用更理性的视角看待女性,科技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