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17年入学、21年退学的“古早”晚学家，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在其他领域刷到熟悉的名词，才惊觉当年还算小众学科的晚学已经成为一种互联网奇观。
Jennie走秀走得不好，被说晚晚类卿；一些官博故意用Let's梗做视频，留言区纷纷指认晚学家；直播录屏下面，几千条留言全在讨论她的广东话究竟是纯正的香港口音还是北姑粤语；打开她的小红书主页，每个帖子下面都有人留言嘲讽和辱骂。
相隔近十年，晚学的内核早已改变。早期晚学以揶揄为主，更多是“原来她也能如此不体面”的惊奇；而现在的晚学是一场丑陋的游戏，主角边扮丑边收割流量，观众边看热闹边浪费人生，各有所失，各取所需。
晚学究竟是否算一场集体霸凌？随着年纪渐长，我越来越多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我混过象组，看过无数篇扒皮贴，还以她为原型写过小说，到现在仍然觉得她自私、无知和冷漠，甚至怀疑她有自恋型人格障碍。但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敢马上给出否定答案。
无论如何，晚晚的人生已经与“晚学”深度捆绑，这是她的招牌，也成了她无法抹去的黑色烙印。
晚学是从扒皮起家的。2017年晚晚发微博记录林瀚送自己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被扒出是华洛芙的软广，连看似私密的照片都是品牌请摄影师做的摆拍，钻石项链更是戴了几次就没再出现。由此发展出晚学三大定律：不秀就是没有；秀了也不一定是真的；真的也不一定是她的。
网友们嗅到八卦气息纷纷出动，深扒一切能找到的资料。跟刘野婚外情的历史成了一个重磅新闻。随后陆续扒出跟Vincent的暧昧邮件、拍婚纱照与竹子闹掰、幼儿园照片里涂掉眼睛的小女孩、请人织的开衫和绝版的口红、拍卖风云、龙猫皮草、郊区自建房、共享爱马仕……种种课件精彩纷呈，层出不穷。
早期晚学家热爱的是八卦，是窥视名女人华贵袍子下破烂的内衣裤所带来的快感。这种心理有阴暗之处，但也有草根革命的内核，通过各种福尔摩斯式的推理解构权威，拉平信息差，打破阶级叙事，建设去中心化的网络世界。
那段时间的晚学不停地流动发展，意涵丰富，有鄙视嘲讽也有包容关切。晚学家年龄与晚晚相仿，有时会不自觉生出同理心。有段时间象组甚至热衷讨论“如果你是晚奶该如何扭转局面”，回帖里督促她跟林瀚离婚、早日试水直播的建议比比皆是。这种讨论或许自作多情，但自有一种女性主义的温柔。
晚嘴夫妇不停贡献新课件，每天都有几十个新帖，豆瓣象组迎来人气巅峰。也有一些其他的声音冒出来，比如对主角进行容貌羞辱，或者晒自己的车和房子进行拉踩。这些发言在那时算“非主流”，晚学家会出来维护秩序，让大家注意重点，不要偏题。
转折发生在2021年。本就口碑存疑的木木美术馆发生工人坠楼意外，网友们催着晚嘴夫妇回应。几天后晚晚敷衍地在微博发了黑色图片和一个阴阳怪气的句号，使网友极度不满。后来晚晚参加姜思达的纪录片，本想反转舆论，却因为缺乏真诚感和深度交流能力受到全网嘲讽，“死了一个人，损失大几百万”的智障发言流传至今，风评全面崩塌。
此视频一出，也令象组哗然。虽然之前诸多嘲讽，大家多少对“闺蜜”带着些惺惺相惜。听了晚晚的发言，晚学家们意识到她短期内不会快速成长，开始对晚学失去兴趣。加上微博开通流量结算，晚嘴夫妇开始拿捏网友心理引流赚钱，晚学创始人们决定学科不再具有发展价值，纷纷退学。
好笑的是，晚晚最近在“大内密谈”播客里把这次退学解读为“她们了解我以后，发现我是一个挺好的人，于是决定退学”。语气如此理所当然中气十足，使人不禁怀疑她一直活在自己捏造的世界中。
按晚学家们的理念，晚学的宗旨是“不给眼神”，因为黑红也是流量，是利益。她们的预告很准确，晚嘴夫妇从此学会利用舆论变现并沿用至今，发展成看家本领。大嘴在直播间辱骂网友，观众人数立即翻倍，“晚安事变”也再度带起流量，冲上热搜。晚学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综艺真人秀。
晚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36码半本来是个充满揶揄的梗，却成了大规模容貌羞辱的开口；一些人嘲弄晚晚没珠宝、买不起包，却浑然不知自己与口诛笔伐的对象拉低到同等水平。去奚梦瑶主页幸灾乐祸地艾特晚晚，跟晚晚说人体模特“女大胖”是否有实质的不同？如果“身上背着人命”就是被辱骂的理由，那这种辱骂是否有个尽头？人们是否用道德瑕疵将攻击合理化，然后堂而皇之地向她宣泄生活本身带来的焦虑和仇恨？
晚晚确实是个缺乏能量的人，自我认知大部分建构在别人的看法之上。她幻想自己是特权阶级，对待普通人理所应当地俯视，“送你们小岛的美食和阳光”，没实力又充大头，难怪网友讨厌。但网友也有自己的盲点，他们似乎很难意识到被议论的主角也有感觉，虽然她自私拧巴不讨好，但并不是对她的任何攻击都理所当然。
在互联网上被一大群人关注十年并不是一件常事，即使是像晚晚这样，从被仰望到被扒皮，再到不管做什么都被骂得体无完肤。因为只有紧密关注对方的动向，才知道有什么新鲜东西可骂，也知道骂什么最戳肺管子。晚学家们对她的了解甚至超出了她身边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都深度参与了她的人生。
像她在“大内密谈”里说的，她花了很长时间消化网暴，做直播的心理准备，直播也确实为她打开人生局面。“黑粉”不仅为她打开知名度，也成了她收割流量的垫脚石。既然如此，就把她当成一个曾经要好、后来看清楚了的朋友，一别两散，别再互相纠缠吧。她确实如她所愿，实现了阶级跨越，而我们作为旁观者，对人生也获得她无法企及的理解。现在的晚学像一潭死水，失去研究的必要，我们也该早点走开，花时间给值得的人，去创造自己的生活。
Let's 向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