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伦丝·南丁格尔只能是一位女性。她的梦想、她的天赋、她受到的桎梏与她达成抱负的方式,都与她的女性身份无法分割。她的故事,是一个排除世人偏见,燃烧自己,用耀眼的光芒震慑世人的女性主义故事。
弗洛伦丝刚萌发当护士的愿望时就受到家人的极力反对,因为她是贵族小姐,她的命运是嫁人生子,维持家族的运转。而护士那时被视为低贱的职业,在那个时代,只有修女和酗酒的边缘女性会当护士。
妈妈劝她:“医院的事绝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护士要协助血淋淋的手术,更要终夜看护病人,收拾肮脏的东西,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可能忍受这种折磨,只有天生残障的女孩子会从事这种卑贱的工作!”
但是,弗洛伦丝仍然自己争取了去德国学习护理的机会,并在毕业后得到伦敦的疗养院的督查工作,立足下来。她给妈妈写信道:“您可能希望我跟一般的少女一样成为别人的妻子,但我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有更多的追求,而且永远无法满足!您一定要把我当作一个男孩,这样您才能安心地让我离去。”
后来,克里米亚战争爆发,她受到赏识,被授命组织远征护士队,到战地医院工作。这里病患士兵的死亡率高达42%,人手不足,设备缺乏,处处杂乱而污秽,繁重的工作堆积如山。弗洛伦丝满怀热情来到这里,伤兵们深受感动。
但医疗部的男性长官们对此不以为然,大加嘲讽:
“听说弗洛伦丝·南丁格尔为了避免长头虱,剃了光头戴着假发……女人以为打仗不会流血。”
“万一她看见受伤的士兵被抬进来,自己却昏倒了怎么办?到时候伤兵没人照顾,还得找人照顾她呢!”
“女人就不要来添乱了。”
面对这种嘲笑,弗洛伦丝不为所动,只是冷静耐心地处理堆积如山的问题。
当时的英国军队极其官僚主义,任何一个小动议都要开会讨论,连分发给士兵的衣服都要经过会议同意才能拆开。弗洛伦丝看到病人们缺衣少食,心里焦急而愤怒,于是采取强硬的态度,不再理会会议决定,径自拆开包裹。军官们看到她这样,敢怒而不敢言。
她申请的取暖用的柴火迟迟批不下来,病人冻得发抖,她就抱来自己屋里的薪柴给他们生火。扩建医院的申请迟迟得不到批准,她聪明地动用自己与大使夫人的私交,又用自己的存款雇工人赶工,增加了床铺,这才得以收容新来的伤兵。
每晚她都提着灯,到每个病人床前了解状况,还着重鼓励那些病重和失去求生欲望的人。渐渐地,她成了病人们心里的守护神,许多本来不会成功的手术在她的看护下获得奇迹般的成功,42%的死亡率降到了22%。弗洛伦丝得到了病患和社会的广泛拥戴。
为了保证医院的运转,每天照顾完病人,她还要到办公桌前逐一处理信件和公事,总是废寝忘食,忙到凌晨。
后来,她又发现许多士兵在即将痊愈时沉溺酒精和赌博,生活变得空虚而糜烂。为了挽救他们,她决定设立图书室、咖啡馆,并建立储蓄计划,让士兵把多余的存款寄回家中。
对此,军官们的反应是什么呢:
“真无聊,她的花样可真多。”
“女人就是女人,她不了解战争。士兵们本来就是来杀人的,留在战地难免胡作非为。”
“她以为士兵们会像绵羊一样接受她的哄骗,乖乖地坐在那里看书、看报纸?”
事实上,弗洛伦丝的计划一经实施,便得到人民的一致赞同,后方百姓争相捐赠图书和娱乐用品。
士兵们非常欢迎这种新制度,他们在6个月内,向后方寄去了7万多英镑存款,生活变得正常而规律。弗洛伦丝的功劳远远超出了她本来答应的工作范围,一般人认为无法完成的事,如今都由一个女人完成了。
战地的官员们对她始终心怀妒意,认为她总揽大权、锋芒毕露,拒绝向她发配粮饷,还向政府请愿撤回对弗洛伦丝的委任。面对这些恶意,弗洛伦丝掏钱自备粮食,艰难地展开工作。
她并不放弃自己的使命,但连日的操劳和面对的困难也使她健康渐渐衰败,到了晚年,她几乎闭门不出,无法下床,甚至双目失明。
曾经不赞成她当护士的妈妈,因为她做出的杰出事业,后来在信中骄傲地写道:
“从来没人为一名女子召开这么盛大的演说会。你塑造的女性形象将使更多的母亲感到骄傲。”
维多利亚女王也曾给她写信:
“你的功劳比起勇敢的将士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能与你这位为我们女性争光的人成为好友,必定是我最高兴的事。”
弗洛伦丝是一个外表温柔,内心坚毅,有内涵且不慕名利的实干家。她不喜欢抱怨,也不喜欢民众过多的关注。她认为护士是一项需要极高的自律性和细致的制度、积少成多的职业。
她的目标并非确立在圣母的空虚沙堆上,她的高贵秉性,决定了她能从照顾别人的过程中实实在在地得到幸福。为了这份幸福,她不停发挥着聪明才智,细心地观察问题,冷静地完善着各种制度和流程,吸引了许多同路人,做出了不朽的事业。
还有一个小细节使我难忘:在她前往战地医院时,大使和医疗总督曾经冷漠地说:“你不必带任何东西。”但弗洛伦丝天性谨慎,事先还是添购了许多粮食和杂货。等她到了医院,才发现由于军队的官僚主义和腐败,许多物资都未如期运到。正是因为她周到的提前考虑,可怜的病患们才得以有床单、棉被、枕头、绷带、药品使用,也有了面包和葡萄酒,大大改善了生活。
南丁格尔的故事,注定是一个女性的故事。她的博大,她的智慧,她的包容,她的韧性,给女性带来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