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二月乌
准确的说,中国人关心的是有特朗普参加的美国总统大选。
2012年以前的历届美国大选,只有极少数中国人关心。对普通中国人而言,以前的美国大选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星球上的事情。2016年开始有很多中国人关心美国大选,2020年可以说全民关心,2024年则是全民全程高度关注。这里有四个原因。
第一,特朗普是社交媒体时代全球第一网红,第一流量担当。
说到吸引注意力,全球哪个网红能跟特朗普PK?统统靠边站。如果脑洞够大的话,你会发现全球存在一个虚拟的字节世界,由各种终端屏幕的各种内容通过互联网连接,形成一个各种由文字、图像、声音构成的虚拟世界。这个虚拟世界很大程度上比我们人类的真实世界更有趣、更“真实”。
我们人类在现实与字节世界间不断切换,很多时候、很多人已经将现实与虚拟分不清楚。或者宁愿生活在虚拟世界,而不是现实世界。在这个虚拟的字节世界中,特朗普是第一富豪,占据了最多的字节资产。若能够计算商业价值的话,特朗普个人的IP字节资产价值有可能高达上千亿美元。
不要羡慕嫉妒恨,这是人家努力的结果。特朗普从年轻的时候就很注意经营个人IP资产,他发现与其在报纸电视做房地产广告,还不如制造新闻,让报纸电视免费给自己做宣传。几十年历练下来,在个人IP打造方面早已经成精了,信手拈来。
所以,移动社交媒体助推虚拟字节时代到来后,特朗普能够迅速抓住机会,黑马逆袭PK掉其他政客当上总统。然后又借总统职位的光环冲出美国,火遍全球,成为全球第一网红。这正印证了一句话:机会永远给有准备的人。
第二,特朗普是唯一能让全世界各阶层人民都获得优越感的网红。
个体心理学泰斗阿德勒为:人类天然需要优越感,人人都需要一些领域证明自己比他人优越,从而短暂摆脱终身挥之不去的自卑心理。优越感,是人类奋斗的一大动力。然而,获得优越感并不容易。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但大部分人受不了罪。现代社会,诞生了一门满足人们获得廉价优越感需求的产业——明星八卦业。
明星永远维持热度的秘诀是让大众维持虚幻的优越感。聪明的明星如成龙,在面对大众时总是和蔼可亲,让粉丝感到被名人喜爱的虚幻优越感,因此红运长久。周星驰封神后就摆谱,所以高开低走。但最能让大众获得优越感的,还得数明星八卦。
明星的八卦新闻是个重要的精神产业,它的真正产品是为大众制造精神优越感。比如:某男明星真渣,男人有钱就变坏,呵呵,一下子就把负罪感消除了;某女明星被出轨太惨了,有钱不重要,家庭幸福最重要,呵呵,一下子感觉蜗居也很幸福啦。
明星八卦在满足人民群众精神需求方面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它成为网络媒体的绝对流量担当。要知道,过去多年里,每次有大明星出轨的时候,新浪微博服务器都会瘫痪。好消息是:近年随着服务器技术的进步,据说新浪微博已经能在技术上支持10个文章级别的明星同时出轨。
所以,聪明的明星一定不能表现得十全十美,必须得有明显缺陷,让大众可以鄙视或者善意取笑。但一无是处绝对成不了明星。因为,踩一条死狗不可能获得优越感。举了例子,有些人喜欢在知乎大V的评论区进行批评,这样可以获得巨大的优越感。但极少人有兴趣去批评一个0粉、文理不通的菜鸟,除了比菜鸟还菜的鸟,以及追求施虐感的心理扭曲者。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越是缺乏成就的人、越是自卑的人,越容易迷上追星。
追求优越感也导致全世界大众都容易反权威,大部分人都讨厌专家摆出一副智力优越姿态,越需要聪明人教育的,越讨厌被聪明人教育。一部分原因也是专家和精英缺乏耐心造成的。就像大学生和大学生交流,彼此不需要解释背景知识,随心所欲,但跟小学生说话,就得注意,比如说到“社交媒体”、“哲学”等等概念,得反复跟小学生解释,还听不懂。专家跟大众沟通也会有这种烦恼,所以,他们就懒得跟你聊了。这又给了传媒业,特别是自媒体发展以空间。
特朗普既有钱又是灯塔国的总统,但甘愿自降身份,言行举止粗鄙不堪,常识缺乏到连小学没毕业的农村大妈都可以嘲笑他。所以,全世界人民都喜爱看川建国的表演。媒体自然要迎合大众。
因此,除了他自己火爆的推特外,全世界的内容产业都喜欢蹭他的流量,包括主流媒体,更包括数量庞大的自媒体。他给全世界人民带来那么多欢乐,当然不会吃亏。当总统有红利,不当总统的话,个人IP价值一定可以变现为巨额财富。
美国底层白人更喜爱他,拜登、希拉里样的总统不过是秀“亲民”,这些精英的气质、用语、口才,让底层一看就自卑。特朗普则是美国历届总统里唯一的“自己人”,品味粗俗,爱吃汉堡薯条可乐,爱土豪金。智商看起来比红脖子还低,让红脖子有优越感。但特朗普真实地位又如此之高,个人财富如此之巨。特朗普满足了人民群众追求优越感的日益增长精神需求,而且比任何明星都做的更好。能不火吗?
加上特朗普还真是能跟群众打成一片,看他演讲。他不是放下架子那么简单,完全不是,他十分享受跟粉丝在一起的快乐。你能感觉到他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他,鱼水情。最高明的演员,是用心去演的。他已经不是在演戏,而是入戏。我感觉特朗普便是如此。
虽然他喜欢的是红脖子群体而不是个体,但每个红脖子都在被一个如此高地位的人虚幻的关注和喜爱中,获得心理的极大优越感。因此,必然会产生对特朗普深深的喜爱。喜爱,可以让人原谅另一个人所有的错误和缺点,热恋中的伴侣、有孩子的父母一定能体会这一点。
在谈到读书的时候,有位作家说过:你必须非常慎重去挑选书籍,因为你不可能读一本书,而不受它影响。读一本书,就像和一个人精神交媾,一定不能滥交,这是很神圣的事情。看明星的新闻也会有异曲同工之处,看多了,他(她)必然融入你。这四年下来,特朗普融入了多少人的精神世界啊?
不过大家不用过于担心,特朗普的本职工作是网红,总统只是业余时间兼职的副业,不影响他继续给大家带来欢乐。
第三,中国人正在享受4G5G时代的红利。
供给会影响需求。如果你去过8线小县城,就会注意到大部分饭店、商店的招牌风格雷同,只有文字不同。原因在于小县城做招牌的店就那么几家,还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在2012、2008以及更久远的美国大选中,消息主要来源于各大门户网站。内容既少,也没什么趣味。主要是少数对美国比较关心的群体会看。对中国大众而言,美国大选十分遥远,大家并不关心。
中国人之所以今年关心美国大选,很大原因在于中国在全世界率先进入4G时代,中国建了450万个4G基站,覆盖率达到99%,从大城市到边境偏僻农村都覆盖了。美国才建了40万个,连大城市都没有全覆盖,还处于3G向4G过渡的时代。
4G新基建的发达,在中国催生了全世界最繁荣的短视频产业。这是只有4G普及、流量费用极低的情况下,才能催生的产业。短视频是当下中国人最主要的资讯来源了,它的传播力远远超过文字。能上知乎认真看完一篇文章的有几个人?短视频从农村大妈,到城市白领,不分阶层文化,老少咸宜。文章阅读10万+就很好了,短视频播放量没个几百万自己都惭愧,精彩的内容都是好几亿播放。
中国4G基站大规模建设、短视频高速发展的时间节点,刚好与特朗普2016年参加美国大选以及随后的任期高度重合。特朗普既是超级网红,又跟中国较上劲了,贸易战、科技战、防疫战....到现在都没消停。所以,特朗普就成了国外视频细分领域内容的流量担当。
一大波UP主整天忙着墙外搬砖,把他们觉得有趣的内容搬进来。国际互联网上素材来自美国制造的比较多,美国是全世界文化娱乐业最发达的国家,占到全世界比重的43%。特朗普是美国互联网的流量担当,素材多、好找,UP主们自然搬得多。因此,这方面内容转到中国就比较多。
认真说起来,跟美国大选有关的短视频只占中国短视频总量的极小部分,远远低于美食、唱歌跳舞。但在国外内容的细分领域,美国大选则占比较高。因为只有美国是中国人从建国以来就一直打交道的,宣传比较多,大家比较熟悉,哪怕是负面宣传。其他国家,大家因为不了解,所以不感兴趣,也就不会有广泛传播。这样一来,中国人获得美国大选的资讯多,大数据分析认为中国人关心美国大选,所以美国大选的内容就更多。供给和需求互相促进。
中国马上将进入5G时代,中国人将在全世界首先迎来直播视频、高清视频、VR视频时代,必定催生全球领先的相关应用和产业,以及我们很难想象的超级仿真内容。我们过剩的4G时代短视频产能,或许将转移到欧美和世界其他地方。到时候,美国学者可能会很奇怪,为什么全世界那么喜欢看中国人唱歌跳舞——供给影响需求,全球UP主们搬得多,自然他们看的就多。
第四,中国现在是全球化国家了,已经开始担当“人类命运共同体”这种顶级大国专属使命。
中国发展的太快了,在我们上学的时候,中国的“奔小康”还遥不可及。那个时候,中国的国民教育主要考虑的是培养合格的劳动者,不太注重国际知识、国际视野的教育。工作后,大部分人也是为五斗米折腰,先低头看地,把自己养活了。抬头看天的事只能留给马云这种人;放眼世界这种高大上的玩意儿,还是留给不务正业的歪果人吧。
所以,我们中国人普遍缺乏国际知识、国际视野。但一夜之间,中国变成世界第二了。按照购买力平价GDP,其实经济上已经是世界第一了,是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似乎一夜之间,中国跟全世界紧密联系起来。哪怕5线城市、9线乡村的吃瓜群众都感受到了 全球化对中国的影响,以及中国对全球化的影响。
不同于欧美人从小接受国际化教育,中国人需要恶补国际知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中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国际知识感兴趣了,与国际知识有关的公众号、博主、UP主很是火了一批。作者往往是以往“不务正业”的家伙,比如一个很火的国际知识公众号,作者只有初中文化,过去是个不甘于在工地搬砖的想入非非者,现在就是前途光明的“有为青年”了。
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关系,也是对未来世界影响最大的关系,大家关心美国大选顺理成章。特别是中美现在正在走向“修昔底德陷阱,美国的选择,对中国发展举足轻重。比如,大型基金的经理们,就对中美关系、美国大选的走向十分敏感。他们需要根据预测评估风险,并控制仓位和资金配置。这些基金动辄上千亿,其投向又会对涉及到的产业产生影响,并因此影响一脸无辜的吃瓜群众。啥,拜登和特朗普还影响我工资了???
更不要提,在形势更加严峻的国际背景下,国内政策也在发生变化。比如“国内大循环”、“国内国际双循环”。对每个人都会产生影响。
今后,中国人和世界的联系会更加密切。按照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三步走”战略目标的最后一步将到2035年实现,中国的人均GDP将达到中等发达国家平。这意味着,15年后,中国的GDP按美元计价将超过50万亿美元(人均4万美元*13亿),现在全世界的GDP加起来才87万亿美元,增长速度很慢,届时最多100万亿美元。那么,中国的经济总量,将占全世界一半!不按美元计价的话,恐怕是一多半。那个时候,全世界从经济上来说,只有两个国家:一个叫中国,一个叫外国。
中国要维持高速的经济增长,以及短短15年后恢复历史上举足轻重的国际地位,中国必然需要与全世界更多往来,会产生巨额的财富、催生海量的跨国机会。这是属于每一个中国人的时代机遇。但只有具备国际视野和国际知识的人有机会抓住。
所以,中国人能不关心国际形势吗?能不关心美国大选吗?
本文作者:二月乌,中山大学 公共管理硕士
编者注:以上是作者在2020年11月撰写的内容,拿到今天来阅读,仍然很有参考价值。其实,本次美国大选,中国人以及全球人更关注的还有一个原因:刚刚挨过枪子、大难不死的特朗普,能否逆袭称王、重返白宫?另外大家还更关注如果川普成为美国新任总统,他会给全世界带来哪些新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