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瞎先生 ▌洪志怡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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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4 06:18
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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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乡下有一老先生，姓胡，字谷林。先生走路颤颤微微，近视戴眼镜，讲话轻言细语，满口之乎者也！他一个人独居学校礼堂一单间。乡下人称他“胡八瞎”，我们这群小孩在他身后追喊：“胡八瞎，摸门达”。他转身微笑，骂到“哪家小孩，有辱斯文”！我们一哄而散，消失在他视线里。母亲说胡先生是读书人，读过老书的，对人家要尊重。读过老书就是解放前上过私塾，念过《四书》《五经》，能写诗词歌赋，吟诗作对。茶余饭后，胡先生讲一些村民喜好的文人故事。他一讲故事，围满了男女老少，大人小孩。至今我还记得一个千金小姐和书生、武官、船夫作对子的故事。乡间红白喜事，东家必到学校恭请胡先生写联撰文。胡先生能写一手好字，能撰文喊礼。结婚喜事前一日，胡先生铺开红纸，折叠分格，手摇墨汁，倾墨于碗中。先生自带碗口毛笔，右手执笔写到：诗题红叶，玉种蓝田，横批:喜氣盈庭，这是堂屋门口的对联。我比桌子高一点点，双手扒在桌上，看先生写对联，其他小伙伴看一会，一个一个走开，结伴去找东家主人讨喜糖。我喜欢红色，特别是毛笔在纸上发出的摩擦声，行云流水、十分流畅。胡先生一边写一边说，你谁家小孩！我报了父亲名字。胡先生露出了一丝笑容，深深的皱纹如书法线条起伏。听你父亲说你在写毛笔字啊！嗯，我把黑乎乎的手搭在红纸上。胡先生写完对联，把笔递给我，麻烦小朋友把毛笔洗干净！我接过毛笔，跑到池塘边，毛笔一入水，墨迹如飞天，挥动霓裳，变化万千，宛曲伸张，又如缕缕炊烟，慢慢散开融入水中。对联贴起来，氛围也有了。东家主人打恭作辑递过一个红包，辛苦胡老师了！胡先生笑着接过红包，客气说到，恭喜恭喜！，胡先生一脸谦虚，也是胡先生最高光时刻！人们争相入席，胡先生自然在列。有与先生相熟的朋友，总是拿先生开趣相讥，有人戏谑先生说，胡先生年底《讨学钱》吗？趁此档，还有妇人一边夹肥肉给先生，一边花鼓调唱到：夹块肥肉子润喉咙啊！这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而胡先生无奈摇摇头，跟着一起笑。孩子的笑声陪伴着他的孤独，我也是五年级学生了。 在学校，我一看到胡先生，故意在他面前装作不期而遇。胡先生把手伸出来，摸摸我的头。课间休息，我们一群同学在礼堂舞台边玩耍，看到胡先生的房门打开。我好奇的走过去，我贴在门旁，慢慢地探出脑袋，看到墙上挂着两幅字，我看不懂，书柜子里摆满了书。胡先生正在写字。我沉浸在好奇之中，胡先抬头看到我，做了个手势对我说，进来吧！我壮胆走进去，瞟到了书柜子里厚厚的《辞源》《辞海》。胡先生慢慢放下毛笔对我说，听你母亲讲你在乡小学生书法比赛拿了第一名，不错嘛！写字啊，一定要习帖，字才能上墙，稳妥！我记住了先生的话，习了不少字帖，日益精渐，与字帖相比觉得胡先生的字不过如此，如民间书法而已。2000年我从部队休假回家，拜访胡先生。胡先生没有认出来我，得知是我后，十分欣喜。胡先生行动不便，他挪动步子搬出一叠证书和书籍，一一打开。竟然全是先生参加楹联和书法赛获奖证书和联集。感叹之余，环顾书房，见墙上挂了一中堂：出谷挥毫末，入林诵中华。看到先生书法老辣沧桑，有苏轼之风，这就是我喜欢的书风啊！惭愧油然而生，不由自主的对胡先生更加敬佩。再次休假，我准备去拜访胡先生。母亲说，胡先生80多了，已回长沙。我十分怅然，看到胡先生题写“双泉学校”，如同见到老先生。乡村民舍，多有胡先生笔迹，诸如商店名、堂屋联。在我印象中有诸如：饶州世业，客俊家声；东临碧湖，西种金田；香山景仰，乐水循环。众多笔迹，记忆有三，随时间而逝，众多房屋拆除建新，痕迹不再。胡老先生的故事留在东湖，先生风范，山高水长。作者简介
洪志怡，宁乡市东湖塘人，曾西藏当兵，宁乡市诗散文协会会员。喜文史，爱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