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你是我的狗尾巴草

文摘   2024-11-08 22:54   陕西  

你的到来,终结了我内心的自卑和无助,至少,当年我是这样认为的。婚姻走过三十年之久的今天,再去审视那年我拥有了你之后的欢欣,感觉自己当初是那么可笑,那么不成熟,那么不负责。当初婆母的一句“你命不好,我儿连个男娃都没有”的指责,竟然激起了我要生个男娃娃的决心,而不是“要你管我,又不和你过”。当年,因为没有生儿子,我像一只老鼠,一出门就躲躲藏藏,怯怯懦懦(这是今天的我对当年的我的定位),可我家偏就在村里的情报中心,周围都是生了儿子且非常自豪的情报员们。不身临其境,任谁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我当时的处境。是,我上过学上过班,看过很多书刊杂志,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周围人群的言论和眼光对当时的我来说像一把把利剑,包括婆母的白眼和冷语。当时我很想很想脱离那个环境,可自己却没有能力,我甚至都想到解除婚姻。反观老周,人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女娃怎么了嘛?我喜欢我娃就行了,旁人爱说啥说啥去。”我却依然决心生个男孩。

二零零二年,你了了我的心愿来到我的身边。按理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应该被家人宠爱才对。可偏偏,我对你们姐弟三个一视同仁。甚至,我从你两个姐姐的旧衣服里找来合适的给你穿,有时,还给你穿她们的旧裙子。我的婆母也没有因为你是个男孩就帮我带你,你只是让她住了嘲笑我的嘴而已。你的幼年是在旧衣服堆里度过的,因为我喜欢打扮女孩子,给你买新衣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干农活的时候,你被我放在地头铺的蛇皮袋上,姐姐们扯了狗尾巴草编了小兔兔给你玩,你很好哄,看着狗尾巴编的小兔就很高兴。

因为跑车的缘故,四岁的你被我们稀里糊涂就送去很远的一所私立学校,每隔两周有校车送回来,在家待三天又被校车接走。请你原谅我当时的不经意,在你不愿意被校车接走时,我拎着你的胳膊,像拎一只小小羔羊一样把你拎上了校车,任你嚎啕大哭,我装作充耳不闻。因为只有把你和你姐都送出去,我们才能腾出双手去外面挣钱。
周末,六一,国庆,中秋,春节…这些日子对客车来说正是上座的高峰期,而对于你来说,是只有姐姐陪伴的日子。我不知道你在家会不会哭闹?我只知道,当夜色笼罩大地,我们收车回家时,你和姐姐们雀跃着开门扑向我一一一你的妈妈,你满脸的喜气,眼里却有晶莹的泪光。你大姐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初为父母的我们给了她生疏而热烈的爱,你二姐交给我的父母你的外公外婆养了几年,想必也能享受到隔辈亲浓稠的爱,唯有你,儿子,我养你,就像咱地头渠岸上贫瘠的黄土地养那些狗尾巴草,随意,随心,外加漫不经心。可狗尾巴草依旧要探出它毛茸茸的脑袋,在风里雨里阳光里洒脱的摇来摆去。

读高中时你说,妈,我一看见架子床就头晕。怎么会不晕?四岁开始就睡学校的架子床,除了学校的操场,教室,你活动的范围就是宿舍和你的架子床;回家,就只有两个姐姐和一只叫做白豆的狗(白豆老掉了以后又换成一个叫binbin的狗)。很庆幸,即使是这样的环境,你依然阳光,洒脱,善良,爱笑,没有被我的无拘无束不闻不问给养废。
你爱好挺多,高一爱上弹吉他,高二爱上打篮球,至关重要的高三爱上电玩。到今天,你都已经开始上班了,我从没有听过你用吉他弹奏哪怕半只曲,从没有见过你带着篮球去广场投几下。你说:“妈,吉他留给你,等你不跑车了自学成才去”。篮球和你的一双高弹力鞋装在一起,放在你房间的角落。你说:“等某时兴致上来了,表演我的绝招三步上篮给大家看看”。你笑了,眼睛像月牙一样。
你在一楼有自己的房间。粉白的墙,有一张一米三宽二米长的单人床,靠床有张桌子,桌上有你的书籍,两开门的衣柜,一台电脑桌,一张藤椅,这是你全部的家当。而房间放最多的是你爸的水果和烟酒,亲友送的盒装礼品,大妞二妞和我的三个大皮箱,这些占去你房间一部分空间。对此,你很不满意:“我咋像在库房里睡着呢?啥东西都摆在我房间。”你说你的,大家摆大家的,也不影响你依旧坐在电脑桌前的藤椅上,打开电脑,开开心心玩你的电玩…
上周末你从公司回家,开车拉着我和你爸出去转。我说:“才发现我儿子这么帅。和我拍一个吧。”你清瘦白晰的脸立马红了,连声说:“不拍不拍。我就在你们跟前呢还拍啥嘛。”你乌黑浓密的短发,高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嘴唇红润,凑近看,削瘦的下巴颏上有点点黑色的胡须,一副青春的模样,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
你怎么就这么好养?还真真是我的狗尾巴草呢。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渠岸上黄土地里那些茂盛的狗尾巴草,哪怕是蒙了飞起的尘土,哪怕是没有注视的目光,它们也不会忘记在风里摇来摆去。
作者档案:  弓娟娟   兴平人   热爱文学   喜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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