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炒粉的故事

文摘 2024-11-07 23:02 陕西

女儿不枉几番努力，终于如愿，于今年8月份考上了教师编制，算是有一份养活自己的营生了。

8月20号，女儿收拾好行李，准备动身去学校办理入职，并参加岗前培训。一开始，女儿是欢快的：“妈，爸，周末我就回来了，你们在家好好等我就行了”，“爸，妈，到校我多拍几张照片发到家人群里，你们就能看到学校的模样了…”女儿像一只欢快的，初出鸟巢的小鸟儿，向往着更广阔的天空…

老周启动车子。女儿突然变得安静了：“爸，我想先去一下姥爷的墓地。你能送我过去吗？”

我父亲离开我们一年零三个月了。起初，我不能看到和父亲有关的任何东西，他看过的报纸，书籍，他养的花，他的手杖…每每看到，仿佛有长针刺入心扉，叫我痛苦叫我落泪…那种无能为力的茫然让我疲惫，让我接受：父亲走了，此生我永远再不会看到他了。一年之后的今天，我已经能从容的坐在父亲的墓地，借着晚秋午后的暖阳，安详地听女儿讲她和我父亲的故事。

女儿说，那是她五六岁时的事。冬天桑镇街道的冬会上，她牵着外公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赶集的人群里。一个十字路口，有人在卖炒粉儿。炒香的蒜苗，冒着热气的一块块被铁铲翻动的红红白白的粉块吸引了她。她指着炒粉对我父亲说：“爷，我想吃这个。”我父亲把她放在小条凳上坐好，让老板铲了一小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炒粉放在矮桌上，看着她拿起勺子高兴地吃起来，父亲又去兜里掏钱准备给老板。她刚吃了一口，我父亲突然就抢了她的勺子，拉着她站起来。她不解的看着她的姥爷，只见我父亲胸前装钱的衣兜被谁的刀片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指头从那道口子伸了出来。

女儿说：“我爷的脸当时红极了。他不住给老板道歉，让老板看他被小偷割破的衣兜一一他的钱包整个被偷去了。可是老板不让我爷走，只会说：没钱就不要吃，啥人嘛，老了老了还来白吃。我虽然小，但已经会察颜观色了。看那个老板一边收拾我的那碗炒粉，一边大声说着我爷的坏话，我“哇”一声就哭了。后来，周围几个人说，又不是人家不给，只是钱包被偷了。就一碗炒粉嘛，不行了我给，那个老板才极不情愿的放我们走了。”

女儿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说：“我爷牵着我的手，一路上都哄着我：坤，不要哭了。今天怪爷把钱包弄丢了，让你没吃上炒粉。当时，我对我爷说：爷，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挣很多钱，给你口袋里都装上，看谁还说你？我爷笑了：我有钱有钱，不要你的钱…。今天，我终于能自食其力了。等我发了工资，我多想带上我爷去上会，给我爷的衣兜裤兜装上我自己挣的钱，可我爷就是不愿意等等我…”女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才知道，女儿的内心藏着这样一段往事。

从三十岁开始，我就跟车跑车经营车，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孩子们四五岁就送去私立学校全托，对于这样的安排，做为家长的我们从没有问过他们的意见和感受，并美其名曰，为了他们的明天。在这样缺少陪伴和爱的氛围里，女儿的感情竟然是如此细腻和温暖！而我，对于手足之情，养育之恩，一直一来，都是等一等，等我不跑车了，等我闲下来，等我有时间了…可是，在有生之年，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亲人们少些牵挂，多些相见之喜？所以，向前走的时候，不妨朝后方看一看，那个方向，有我们的至亲在翘首以盼…

秋风起，吹动父亲墓地上我们刚燃起的白纸的灰烬。它们轻轻的飞起来，不知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又将悄悄落下…

2024年9月1日

作者档案：弓娟娟兴平人热爱文学喜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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