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是一名材料试验员。
大部分试验的目的,都是找到该材料或者材料混合物、材料连接工艺的最大强度,以及不同批次的材料是否符合国家规划要求中的强度底限。
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检测指标叫疲劳度,在那个香港刚刚回归而澳门仍未恢复主权的年代,不是特别被关注。
昨天看了《逆鳞》,我没看影评和背景资料,第一感觉这不属于沈腾和开心麻花的风格,也不知道他为啥要拍这部没什么特色的电影。如果熟悉90年代港片的朋友,像我,感觉有两种情愫,一种似乎在证明什么,毕竟那时候的香港还是神一样的位置,如今能自己扮演那时候的港澳大佬,与那时候的香港女神一起同框也是别有风格。第二种可能就是无论那时候的港片还是粤语歌曲,那情愫、那演技、那种让人痴迷,也确实是永不可逆,那就是怀旧喽。
所以让我回忆起刚刚参加工作时的情景,是这部电影的年代感。
但是延伸我思考的,是这几十年来的人生经历。
想到了疲劳度。
那时候这个指标我们基本上不用,不是我们有意避开,我所在的单位是新中国建企时间最长、最权威的桥梁建设单位,对指标的把控延续了军队管理的特色,要求极为苛刻。技术人员的素质也是在烈火金刚中千锤百炼的,这也是2000年以后人才大量流失的原因之一。
这是因为国标中当时几乎没有这个指标要求,除极少数新型材料之外,而且也只能送检,因为我们的试验室中没有这种检测设备。
那时候中国的建筑施工监理制度也刚刚开始,在我参与的大型国家建设项目中,监理的素质还是不错的。道理其实都懂,就像老师管学生、老板管员工、家长管小孩,如果存心骗你,那你再严格再有方法也没用,折腾死你。所以像我们这种大国企、高素质技术人员,与监理相处的都很好,很多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是吵架,而是一起做技术攻关,别有乐趣。我们试验室的位置,也能让施工单位、监管单位高看一起,下班之余还能喝喝小酒。那时候刚刚只有QQ,后来这些朋友都失联了,还挺怀念的。
但地方项目就完蛋了,你基本上可以脑补一张一群野狗撕咬腐尸的场景。
本来就不大的项目,还被拆解成几个标段或者几个项目部,那时候监理不让用我们的试验室,明面上是信不过(老子心里冷笑八百遍,我们可以国字单位,检测章都是CMA的),背地里的事儿更多。其他项目部的试验员感觉就是小孩,他们跟我也不深交,似乎家长有交待不让多说话,无意中透露之前可能就是技术室整理资料的。送到区检测中心闹出不少笑话,比如说混凝土试块,他们的有10X10X10的,也有15X15X15的,感觉像是不知道从哪儿拼凑来的。C30标号的混凝土,他们的试块能压出来C60的强度,当时因为这事儿我不干了,这明显就是取样的时候没有从大盘中取,而是单独和(Huo)的一小盘。关键是你做假也做的像一点。
这里简单科普一下,混凝土标号越大水泥和添加剂的量就越多,对砂石的要求更高,那么造价就越高。在项目设计的时候,对不同施工部位的混凝土标号已经设计好了,工程造价也是按设计执行的。一个施工部位的混凝土量都是数千立方米甚至数万立方米,不是简单超一点预算能搂住的,而且所有人现在都应该知道了,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给你加料呢?
这件事我就与监理争执,没想到这位老爷子竟然耍无赖般的跟我扯。大概就是几个话题,第一是这件事与我无关是别的项目的事。第二是国标中只有强度下限要求没有上限要求。第三是你个毛头小子敢跟我争。
我想说到这儿,这老爷子的形象已经注入到读者君的脑海里了,谁在一生中不遇上几个这样的人呢。
后来他还去单位投诉我,我们领导没鸟他,所以我一直都挺怀念那个年代的几位领导。用现在的话说,他们没有给我带来什么财富上的巨变,说不上是什么贵人,但几十年过去了,似乎在人生中遇到什么委屈,还想找他们聊聊。
和疲劳度一起没有被重视的还有很多,比如消防。现在的建筑标准,特别是有人呆的住宅和办公楼,标准要求都特别高。但那个年代关于消防的建设要求也不太高,所以这些年发生不少火灾事件也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态度,我用“中国人”这三个字不是有意的,但找不到什么适合的词来代替,有好的建议告诉我哈。
中国人对生命的态度似乎一直和西方人是冲突的。上周看完《上甘岭》电视剧,我还推荐给甘肃的一位小学老师,因为他健康和工作上的一些事我们交流,我跟他说教育孩子很辛苦,特别是在偏远地区的中小学,很多留守孩子喜欢玩手机,可以考虑共同观影提高孩子们的思想统一性。
我完全认同上甘岭电视剧所表达的中国人的英勇无畏,我毫无保留的说,如果我生长在那个年代我一定会奔赴一线。
我表达中国人和西方人在生命认知上的不同,没有任何曲意。西方人确实比中国人更加敬重生命,而且他们是通过完善制度、建设设施、甚至喋喋不休的政治争吵来推动的。
比如,消防不合适的住宅和写字楼会通过验收吗?设计强度C30的混凝土打出C60会通过验收吗?
你用脚趾头想想这种事就不可能发生。
那么如果你在一个企业中,你以公心为企业发展,向领导甚至公司高层写邮件反馈问题,他们会置之不理吗?
所以疲劳度是什么?
其实就是长期主义。
一种材料有疲劳度,那人、制度、社会和国家有疲劳度吗?
我们的保险代理人的疲劳度是多久?
前几天跟一个朋友聊天,她也是为了孩子上学在菲律宾。我说我们70年代的人“耐操”一点,她表示同意。我们用自己的耐操去抗,给我们下一代高一点的台阶。
其实耐操就是疲劳度。
我想说我们如果是为了家人,被操了也不能说啥,毕竟是血浓于水。
那你社会、企业,凭啥操我?
中国人做事很有意思,一旦有一个项目,立马人就有高低贵贱。不管这人有没有本事、只要他屁股能坐上面,那他马上可以操你。
不管这项目本身是干啥的,是公益啊、慈善啊、民生啊……
所以我认为中国人不做真正的长期主义,他们提出来的口号都是用来宣传,满足他们被隐藏的贪婪。
也许有人会反驳我,说中华文明五千年。
没错,我非常崇拜中华文化,但据我总结,凡是有长期主义的中华文化精髓,都放在书上被藏在博物馆、图书馆和藏经阁里了。其中的九牛一毛被用于教育但估计大多数老师和校长也不懂其理。社会中就更少得可怜了。
中国是文明古国,中华文化的智慧即使经历过多次朝代焚灭,仅留下的也是西方人无法触及的。我们的老祖宗们是真了不起,方方面面的都是西方人望尘莫及的。只是在执行力方面,我们好的都被别人学走了,反而让我们时不时地望尘莫及。
如果可以,谁不想陪在年迈的父母和背着书包的孩子身边呢?
再耐操,也有被操死的那天,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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