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古装志怪单元探案剧《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热播，引发关注。这是《唐朝诡事录》系列剧的第二部作品，卢凌风、苏无名等一行人将展开西域之行，经历一系列扑朔迷离的案件，而第一季结局所预示的参天楼幻术大会也将引发新一轮的故事高潮。
《唐朝诡事录》神秘诡谲，令人欲罢不能。本片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很多来自唐代志怪小说、唐传奇，其中就包括这部被鲁迅先生推崇的志怪奇书——《酉阳杂俎》。
奇人奇作：
段成式和他的《酉阳杂俎》
段成式：凌烟阁功臣之后，唐代传奇小说家
段成式（约803—863），唐代文学家。字柯古，临淄（山东淄博市临淄区北）人，家于荆州。以父文昌荫为秘书省校书郎，官至太常少卿。家中藏书甚多，博闻强记。工骈文，与温庭筠、李商隐齐名，三人俱排行十六，世称“三十六体”。诗多华艳，后人辑有《段成式诗》。另撰有《酉阳杂俎》。
《酉阳杂俎》：唐代“奇幻版”百科全书
笔记小说集。唐段成式撰。前集二十卷，分玉格、贝编、物异、诺皋记、广动植等三十篇；续集十卷，分贬误、寺塔记等六篇。所记奇且繁，或录秘藏，或叙异事，道佛人鬼、灾祥灵验及琐闻杂事，无不毕具。分类记载，体制略似西晋张华《博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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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成式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段志玄的后代，父亲段文昌曾任宰相，外祖父武元衡也是一代名相。出于家学渊源，段成式自幼博览群书，博闻强记。他的骈文和温庭筠、李商隐齐名，但名气显然远远逊于温李。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酉阳杂俎》的地位日渐得到重视。比如，《酉阳杂俎》中“叶限”的故事，显然与西方童话《灰姑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畔茶佉水”的记载，被英国学者李约瑟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关于“无机酸”的记载。
《酉阳杂俎》上承《山海经》《博物志》《搜神记》等志怪笔记小说，下启《聊斋志异》《镜花缘》《阅微草堂笔记》等神鬼小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段成式是唐代临淄人，一千多年后，这里又出了另一位家喻户晓的“鬼气森森”的作家——《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这可以说是一个奇妙的历史巧合。
《唐朝诡事录》中
出自《酉阳杂俎》的“梗”
费鸡师是《唐朝诡事录》中的主要人物之一。在《酉阳杂俎》中，费鸡师来自蜀地，作者段成式曾经见过他。他的眼睛全是红色，没有黑色瞳仁。他每次为人化解灾难，一定要用一只鸡在庭院里设祭。取一枚鸡蛋大小的江石，让病人握着，然后费鸡师踏罡步斗，运气叱咤，那只鸡扑腾着就死了，那枚卵石也四分五裂，病人就痊愈了。
（出自《酉阳杂俎·怪术》）
《唐朝诡事录》中有一种可以保养容颜又含有剧毒的“人面花”。这个灵感也来源于《酉阳杂俎》。书中说，在大食国（阿拉伯帝国）西南两千里的地方，有一个国家，山谷间大树的枝头上长出人头，像花一样，听不懂人的话。有人问它，它就只是笑笑罢了，如果老是笑，就会掉下来。
（出自《酉阳杂俎·物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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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限：
唐朝版“灰姑娘”
“灰姑娘”是《格林童话》中流传最广的故事之一，衍生了很多影视作品。《酉阳杂俎》中有一个让后世啧啧称奇的唐朝版“灰姑娘”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叶限”的女孩儿。读了这个故事，你或许会惊呼：善良的女孩儿，歹毒的后母，丢失的鞋子，下令寻找遗鞋少女的国王……怎么会这么像！
南人相传，秦汉前有洞主吴氏，土人呼为“吴洞”，娶两妻。一妻卒，有女名叶限，少惠，善陶钧，父爱之。末岁父卒，为后母所苦，常令樵险汲深。
时尝得一鳞，二寸余，頳鳍金目，遂潜养于盆水。日日长，易数器，大不能受，乃投于后池中。女所得余食，辄沉以食之。女至池，鱼必露首枕岸，他人至，不复出。
其母知之，每伺之，鱼未尝见也。因诈女曰：“尔无劳乎？吾为尔新其襦。”乃易其弊衣。后令汲于他泉，计里数里也。母徐衣其女衣，袖利刃，行向池呼鱼，鱼即出首，因斤杀之。鱼已长丈余，膳其肉，味倍常鱼，藏其骨于郁栖之下。
逾日，女至向池，不复见鱼矣，乃哭于野。忽有人被发粗衣，自天而降，慰女曰：“尔无哭，尔母杀尔鱼矣，骨在粪下。尔归，可取鱼骨藏于室，所须第祈之，当随尔也。”女用其言，金玑衣食，随欲而具。
及洞节，母往，令女守庭果。女伺母行远，亦往，衣翠纺上衣，蹑金履。母所生女认之，谓母曰：“此甚似姊也。”母亦疑之。女觉，遽反，遂遗一只履，为洞人所得。母归，但见女抱庭树眠，亦不之虑。
其洞邻海岛，岛中有国名陀汗，兵强，王数十岛，水界数千里。洞人遂货其履于陀汗国。国主得之，命其左右履之，足小者，履减一寸。乃令一国妇人履之，竟无一称者。其轻如毛，履石无声。
陀汗王意其洞人以非道得之，遂禁锢而拷掠之，竟不知所从来。乃以是履弃之于道旁，即遍历人家捕之，若有女履者，捕之以告。得叶限，令履之而信。
叶限因衣翠纺衣，蹑履而进，色若天人也。始具事于王，载鱼骨与叶限俱还国。其母及女，即为飞石击死。洞人哀之，埋于石坑，命曰“懊女冢”。洞人以为媒祀，求女必应。
陀汗王至国，以叶限为上妇。一年，王贪求，祈于鱼骨，宝玉无限。逾年，不复应。王乃葬鱼骨于海岸，用珠百斛藏之，以金为际。至征卒叛时，将发以赡军。一夕，为海潮所沦。
成式旧家人李士元所说。士元本邕州洞中人，多记得南中怪事。
（选自《酉阳杂俎·支诺皋上》，有删改）
参考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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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唐朝版的“仙履奇缘”的故事。故事的背景是我国古代南方的少数民族，“洞”是当时的部落单位。叶限是洞主吴氏的女儿，勤劳善良。可惜父亲早死，继母对她很苛刻。叶限在池中养了一条大鱼，继母贪心，骗走叶限，把大鱼给吃掉了。叶限很伤心，一个神人告诉她，鱼骨可以让她心想事成。果然，叶限对着鱼骨祈祷，美丽的服饰、鲜美的食物，都随手而得。在洞中举行节日庆典的时候，叶限在继母走后盛装前往，慌乱中遗失了一只金鞋。国王下令寻找金鞋的主人，却无人能穿上。遍寻全国，找到了叶限，娶其为妻。然而，国王贪得无厌，对着鱼骨祈求无尽的珍宝，一年之后，鱼骨不再灵验。这个故事具备了“灰姑娘”故事的基本元素，但更有“以善为美，以德为美，知足知止”的东方色彩。
来自月亮的你：
“月球修理工”误落地球
《酉阳杂俎》中还有一个著名的“月球修理工”的故事，可谓“脑洞大开”之作，但其中蕴含的科学原理，又令人有“不明觉厉”之感。
太和中，郑仁本表弟，不记姓名，常与一王秀才游嵩山。扪萝越涧，境极幽复，遂迷归路。将暮，不知所之，徙倚间，忽觉丛中鼾睡声。披蓁窥之，见一人布衣，衣甚洁白，枕一襆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入此径，迷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举首略视，不应，复寝。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顾曰：“来此！”二人因就之，且问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宝合成乎？月势如丸，其影，日烁其凸处也。常有八万二千户修之，予即一数。”因开襆，有斤凿数事，玉屑饭两裹，授与二人，曰：“分食此，虽不足长生，可一生无疾耳。”乃起，与二人指一支径：“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见。
（出自《酉阳杂俎·天咫》）
参考译文
大和年间，郑仁本的表弟，已经记不起他的姓名了，曾经和一位姓王的秀才游览嵩山。他们攀援藤萝，越过山涧，所到之处，幽深僻静，因而迷路了。天快黑了，他们还找不着方向，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听到丛林中有打鼾的声音。拨开荆棘偷偷察看，只见一个人身穿洁白的布衣，枕着一个包袱，睡得正香。便叫醒他说：“我们偶然走到这里，迷路了，您知道大路朝哪里走吗？”那人抬头扫了一眼，没有答话，又睡了。再三叫醒，那人才坐起身，扭头对他们说：“过来吧！”两人于是走上前去，并问他来自何方。那人笑着说：“你们知道月亮是由七种宝物合成的吗？月亮的形状像个圆球，月亮上的阴影，是由于日光照在它表面凸起的地方而造成的。常有八万二千人修凿月亮，我就是其中之一。”说着解开包袱，里面有斧头和凿子等工具，还有两团玉屑饭，那人把玉屑饭送给两人，说：“你们分吃了玉屑饭，虽然不能够长生不老，但可以一辈子不生病。”说着站起身来，给两人指了一条小路：“只要顺着这条路走，自然会走到大路上去。”说完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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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嵩山密林深处睡大觉的“白衣人”，是来自月球的“八万二千户”修理工之一，这个“脑洞”确实够大。但是，最令人惊异的是“白衣人”讲述的月亮的“真相”：月亮是圆球状的，像一颗药丸，它凹凸不平，月球上的“黑影”，是太阳在照射凸处……你已经接近真相了！很难想象，这个认知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人。
《酉阳杂俎》
“诡事”连连
“百岁人”是个有道之人，住在郴州。有人去拜访他，到了晚上，天黑了，百岁人对女儿说：“快拿一个下弦月来。”女儿就把一个纸月亮贴在墙上，百岁人祝祷一番，整个房间一下子就亮堂了。
（选自《酉阳杂俎·壶史》）
●西屠国（南方古国名，在今越南）有一种风俗，就是把牙齿染黑。
●孝亿国（西域古国，在今非洲北部地区），国人居住在平原上，用木头做成栅栏，周长十多里，栅栏内居住两千多户人家。这里四季温暖，冬天草木也不凋零。国人身材十分高大，鼻子朝上，黄色头发，绿色眼珠，红色髭须，男女都佩戴各种饰物。
●悬渡国（西域古国名，在今克什米尔），溪谷阻隔，就在两山之间架起溜索交通往来，用过的绳子连起来有两千里长。
（选自《酉阳杂俎·境异》）
有一个隐士名叫王固，在竹筒里饲养了几十只蝇虎（一种蜘蛛），敲击小鼓，这些蝇虎就排成行列跳出来，分成两队，随着鼓点变换阵型，时而如鱼儿穿梭，时而如仙鹤起舞，千变万化，令人叹为观止。
（选自《酉阳杂俎·诡习》）
僧人一行（就是历史课本上测量子午线长度的那位僧一行）博闻强记，唐玄宗曾经让人取宫人名册给他看，一行看完一遍，合上名册就开始背诵，口若悬河。有一位隐士卢鸿，在嵩山写了一篇几千字的文章，想找一个聪明的僧人来教读，当时一行正在寺中修行，看了一遍这篇文章，就放在一边，当众背诵，只字不差。
（选自《酉阳杂俎·怪术》）
唐朝大将王玄策俘虏了天竺国（古印度）的一名术士来到长安，术士说婆罗门国有一种药名叫“畔茶佉（qū）水”，出自大山中的一个石臼里，药水有七种颜色，能够熔化草木和金属。
（选自《酉阳杂俎·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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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酉阳杂俎》，会有一种读“玄幻版”百科全书之感，奇人奇事纷至沓来。《酉阳杂俎·境异》中记载了唐朝四境部族和外国的奇风异俗，是研究古代民俗文化的重要资料。比如把牙齿染黑的风俗，在我国南方某些少数民族中就一直流传到近代。僧一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人不禁想起金庸先生《射雕英雄传》中记诵《九阴真经》的故事情节。还有那种来自天竺国的神奇药水，能够熔化金属，英国学者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早关于无机酸的记载。《酉阳杂俎》中的“彩蛋”，就是这么俯拾即是。
这些书都很“诡”
《博物志》
西晋张华撰。多取材于古书，分类记载异境奇物及古代琐闻杂事，也宣扬神仙方术。其中关于中国西北地区石油和天然气的记载，颇有资料价值。
《搜神记》
东晋干宝撰，志怪小说集。所记多为神怪灵异故事，其中保存了一些民间传说。鲁迅《故事新编》中的《铸剑》，就是从此书中汲取的灵感。
《传奇》
唐代传奇小说集，唐裴铏（xínɡ）撰。内容多为神异故事，《裴航》《聂隐娘》《昆仑奴》等篇目流传颇广。
《聊斋志异》
清蒲松龄撰。全书大多采用传奇手法来描绘志怪故事，融物性、神异性、人性于一体，塑造了一系列花妖狐魅的艺术形象，有《画皮》《画壁》《崂山道士》《娇娜》《婴宁》《聂小倩》《罗刹海市》等名篇。
《阅微草堂笔记》
清纪昀撰。主要记述花妖狐精、鬼怪神异等故事。
（《酉阳杂俎》正文及译文选自《酉阳杂俎》，中华书局，张仲裁译注；词条内容选自《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本期内容选自《语文周报》，欢迎关注、订阅。在对话框输入“订阅”，即可获取订阅指南）
统筹|语文周报社编辑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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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康兰明
审核|史今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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