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之琳译诗第一辑:莎士比亚

文摘   2024-10-27 18:59   辽宁  



本辑是莎士比亚专辑。这里有偶然因素,因为译者选译的莎士比亚诗,就篇目论,数量独多;也有并非偶然的因素,因为莎士比亚时代,戏剧都是诗剧,而莎士比亚所写戏剧特多,好的也特多。当时(以及较早)纯粹作为诗而写的作品,今日看来甜腻的居多,莎士比亚在这方面也可以作为代表。他的几首长诗实不足道,只有《十四行诗集》出人头地,大部分也较丰富,深刻,耐人寻味。当时戏剧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大约只有本·琼孙不以为然),但这些“俚俗”的作品,特别是莎士比亚的,且不从剧本整体的文学价值说,有大量的诗行(以至散文插白),远超出当时流行的“高雅”诗篇。


一般英国诗选,在莎士比亚条目下,最习见的,在他的十四行体诗以外,就选他几个剧本里“有名”的一些抒情插曲。译者,除了几首十四行体诗,主要选了几段台词或独白。插曲也只选了一首常见于一般英国诗选的爱里尔短歌,另一首则是“俗”的谣曲式的莪菲丽亚疯歌“明朝是伐伦汀节日”,译者认为这比同一个《哈姆雷特》剧本里后来王后刻意为诗而描摹莪菲丽亚攀柳落水的那段台词高出一筹。从《奥瑟罗》剧本里,译者既不选苔丝德摩娜的杨柳曲(“杨柳”据说是当时英国可用作女子被负心汉遗弃的象征),也不选奥瑟罗掐死苔丝德摩娜而自杀所作的“断肠”词,而选了爱米丽亚好像玩世不恭的那一段台词“可是我以为总是丈夫先不好”。译者相信这既不是纯出于个人偏向,也不是盲目追随西方“现代主义”口味。





十四行诗集选



《十四行诗集》第106首


过往世代的记载里常常见到

前人把最俊俏人物描摹尽致,

美貌如何使古老的诗句也美妙,

配得上歌颂美女和风流骑士,

看人家夸赞美貌是怎样的无比,

什么手,什么脚,什么嘴,什么眼,什么眉

我总是看出来他们古雅的手笔

差不多恰好表现了你的秀美。

所以他们的赞辞都无非是预言

我们这时代,都把你预先描画;

他们却只用猜度的眼睛来观看,

还不够有本领歌唱你的真价:

我们呢,亲眼看到了今天的风光,

眼睛会惊讶,舌头却不会颂扬。



《十四行诗集》第104首

我看你永远不会老,美貌不会变,
第一次见面,我看见你是那样好。
现在仍然是不走样。三个冷冬天
从树林摇落了三个夏天的骄傲,
三度阳春烟景转成了秋黄,
我看了季节在运转里没有停顿,
三番四月香在三度六月天烧光,
我初次看见你新鲜,现在还娇嫩。
啊,可是美,就像表面的指针
会偷偷离开了记号,看不出移动,
你的容颜我以为永远驻定,
却也会变动,也许是我看得朦胧:
生怕如此,我告诉在来的后世,
你们还没有生,美的夏天已经死。



《十四行诗集》第73首


你在我身上会看见这种景致:

黄叶全无,或者是三三两两

牵系着那些迎风颤抖的枯枝──

唱诗廊废墟,再不见好鸟歌唱。

你在我身上会看见这样的黄昏:

夕阳在西天消褪到不留痕迹,

黑夜逐渐来把暮色收拾干净──

死亡的影子把一切封进了安息

你在我身上会看见炉火微红,

半明不灭的枕着它青春的死灰,

像躺在垂死的榻上,就只待送终,

滋养了它的也就在把它销毁。

你看出这一点,也许使你的爱更坚强,

好好的爱你不久要离开的对象。



《十四行诗集》第65首


既然是铁石、大地、无边的海洋,

尽管坚强,也不抵无常一霸,

美貌又怎能控诉他这种猖狂,

论力量,自己还只抵一朵娇花?

啊,夏天的芬芳怎能抵得了

猛冲的光阴摧枯拉朽的围攻,

既然是尽管顽强的石壁有多牢,

铁门有多硬,也会给时间烂通?

可怕的想法啊!时间的瑰宝,唉,

要藏到哪里才免进时间的无底柜?

哪只手才能拖住他飞毛腿跑不来?

谁能阻拦他把美貌一下子摧毁?

谁也不能,除非有法宝通灵:

我的爱能在墨痕里永放光明。



《十四行诗集》第79首


当初只有我一个人请求你帮助,

也只有我的诗有你的全部风韵;

现在我清新的诗句已经是陈腐,

我的病诗神把交椅让给了别人。

我承认,心爱的,你这个可爱的题目

值得更好的大手笔苦费心机;

可是诗人给你创造了什么

都是他从你抢去的,他是偿还你。

他给你美德,本是从你的品行

偷去了这个名词;他给你美丽,

本是从你的脸上找到的:他只能

对你赞美活在你身上的东西。

那么用不着感谢他说了什么话,

他归之于你的,确就是你给了他。



《十四行诗集》第82首


我承认你并不跟我的诗神有缘,

你可以并不见怪,泰然阅读

作家的献词,听他们怎样夸赞

他们的美人,嘉许每一本新书。

你不但容光美好,眼光也高明,

看出了自己超出我赞美的能力;

因此不得已另求新鲜的反映,

青出于蓝的时代打下的印记,

就这么办吧,爱;可是徒然

他们在修辞里穷尽了铺排的能事

只讲真话的老朋友才真能表现

你的真美,就凭他句真字实;

他们的浓抹最好是拿去涂红

缺少血色的脸庞,对你是误用。



《十四行诗集》第32首


如果我活过了心满意足的一生,

任死亡无情,把枯骨用粪土掩藏,

如果你还在,你偶尔翻出来重温

亡友的这些粗鄙可怜的诗行,

拿它们比较受于时代的进益,

虽然谁的笔都早已胜过一筹,

不为了它们相形见绌的诗艺,

就为了我的爱而仍然把它们保留。

但愿多承你爱惜,把事情这样看:

“如果朋友的诗才随时代长下去,

他的爱定会有更为可贵的出产,

足够和装备较优的并驾齐驱──

他死了,后人居上了;为了文采

我读他们的,读他的就为了他的爱。”



译注: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初版于1609年,写作时间当较早,共收154首。“莎士比亚式十四行诗体”,是英国伊丽莎白时代人从意大利引进的十四行诗变体。原诗每行抑扬格五音步,与意意大利体(“彼特拉克体”)脚韵安排不同,为 abab, cdcd,efef,gg;译文以不拘轻重音位置的顿或音组数相同配合原音步,照原式押韵。


译诗随记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七首


莎士比亚154首十四行体诗,不管究竟是写给什么人的,就诗论诗,都属情诗一类。从这些情诗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处在文艺复兴时代,莎士比亚是热爱生活的;处在封建社会解体和资本主义关系兴起的时期,他对新陈代谢的急剧变化是特别敏感的。这些诗的中心主题不外乎:时间,爱情,艺术(诗)。中心思想:人生是短促的,应抓紧生活- 就爱情范围内说,就是抓紧爱;爱情要长久,有待于艺术(诗)的表现,而另一方面,艺术(诗)有长久价值,还是靠真切的感情(爱情)——推广一点说,也就是靠充实的内容。


这里选译的七首,根据中心思想,把原诗在《十四行诗集》通行版本里的顺序改排一下——原第106首排为第一首,第104首为第二首,原第73首为第三首,原第65首为第四首,原第79首为第五首,原第82首为第六首,原第32首为第七首——就可以自成一套。


第一首写情人(诗人)惊叹对象的美。炽烈的倾倒中,情人往往一时间认为对象是尽善尽美,简直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从画里走出来的,进一步认为把古人的描摹、夸赞全部集中加于一身还不足尽其美,自恨有缘身历其境而又只能瞠目结舌,不能赞一词。诗人在这里尽了夸大之能事,又非常入情入理。


和第一首夸大的办法相反,第二首不从“空前”的角度来赞美对象,而用“绝后”的说法。可是重点却在情人担心对象的青春美貌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如果说第二首基本上充满了盛夏的气息,第三首里却是一片残冬的荒凉景色——外界的景色反映了内心的衰老。一个人身心都会衰老到这步境地,要生活就赶快生活,要爱就抓紧受吧。


诗人到第四首里就大声疾呼了,他对于一切都在变的感觉来得像狂风暴雨。可是结尾两行,虽然是当时大家都会说的一句俏皮话,“爱情在墨痕里发光,”却在全诗的安排下,显出了狂风暴雨过后、云散天清、星月皎洁的境界;音调也恰好配合了情调、意义。接下去两首,第五首与第六首,虽然还是抒情的,口气有点调皮,却大可以看作有意义的诗论(艺术论)。在第五首里,诗人(情人)跟对象说:“从前只有我从你汲取灵感,我的诗就写得特别好,现在你看中了别人,别人的诗也就比我好了:可见诗好还是在人好。”我们不妨从这里引申出来说:艺术决不能离开生活。第六首说:诗写得好,不在舞文弄墨,堆砌辞藻,夸夸其谈,而在写得真实。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里也曾鞭挞过当时舞台上一些坏演员的大摇大摆、大叫大嚷的过火演技。


最后一首,放在这里作为结尾,也有意义。艺术(诗)也会随时代发展而发展,可是艺术(诗)的能够经久,还是靠其中有深挚的感情(爱情)——推广一点说,还是靠其真实的内容。


1954



戏剧选段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 


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问题。
要做到高贵,究竟该忍气吞声,
来容受狂暴的命运矢石交攻呢,
还是该挺身反抗无边的苦恼,
扫它个干净?死,就是睡眠──
就这样;而如果睡眠就等于了结了
心痛以及千百种身体要担受的
皮痛肉痛,那该是天大的好事,
正求之不得啊!死,就是睡眠;
睡眠也许要做梦,这就麻烦了!
我们一旦摆脱了尘世的牵缠
在死的睡眠里还会做些什么梦,
一想到就不能不踌躇。这一点顾虑
正好使灾难变成了长期的折磨。
谁甘心忍受人世的鞭挞和嘲弄,
忍受压迫者虐待、法庭的拖延、
衙门的横暴、做埋头苦干的大才
受作威作福的小人一脚踢出去,
如果他只消自己来使一下尖刀
就可以得到解脱啊?谁甘心挑担子,

拖着疲累的生命,呻吟,流汗,

要不是怕一死就去了没有人回来的

那个从未发现的国土,怕那边

还不知会怎样,因此意志动摇了,

因此就宁愿忍受目前的灾殃,

而不愿投奔另一些未知的苦难?

这样子,顾虑使我们都成了懦夫,

也就这样子,决断决行的本色

蒙上了惨白的一层思虑的病容;

本可以轰轰烈烈的大作大为,

由于这一点想不通,就出了别扭,

失去了行动的名份。



译注:著名独白,见《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照莎士比亚和当时的一般戏剧正文的方式,用的是抑扬格五音步“白诗体”,不押韵,译文以不拘轻重、平仄的五顿或五音组和原诗体相应,(例如“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个|问题”)行对行,跨行也基本上在原来的跨行处。



《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五场

明朝是伐伦汀节日,
   大家要早起身,
看我啊到你的窗口,
   做你的意中人。

他起来披上了衣服,
    就马上开房门;
大姑娘进去了出来
    不再是女儿身。

我的天,我的地,哎呀,
   其不怕难为情!
小伙子总毛脚毛手
   可不能怪别人。

“你把我弄到手以前
    答应过要结婚。”
“现在好,只怪你胡涂,
    自己来送上门!”


译注:出自《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五场,一种民歌体,每节一、三行为抑扬格四音步,二、四行为三音步,一三行不押韵,除了第一节,三行中间另押内韵,译文除了没有押内韵,照原样押韵,各节一、三行缩成三顿或三音组(例如“明朝是|伐伦汀|节日”),二、四行缩为两顿或两音组(例如“大家要|早起身”),而二音顿收尾与三音顿收尾互相平衡,自有一种特殊效果;英国有一种古远的风习,保持到18世纪,圣伐伦汀节日清早上男子所看见的第一个女子被认为就是他的真情人。



《奥瑟罗》第四幕第三场


可是我以为总是丈夫先不好,
老婆才堕落。他们要疏忽责任,
把我们珍爱的东西乱抛给人家;
或者要无端吃醋,蛮不讲理,
把我们乱管束一气,或者要打我们,
发狠心削减我们的零用钱──
好,我们也会恨;尽管善良,
我们也会报复的,让他们知道
老婆也同样有感觉:看得见,闻得到,
尝得出什么是甜,什么是酸,
跟丈夫全一样。他们甩我们换别人,
是为的什么呢?是为的逢场作戏吗?
我看是的。是出于多情多感吗?
我看是的。是喜新厌旧的结果吗?
这也是的。那么我们就不会想
调调情,玩玩,变变,像男人一样吗?
让他们好好待我们,要不然让他们知道:
我们干什么样坏事,全都亏他们的指导!



译注:见《奥瑟罗》第四幕第三场,是苔思德摩娜的女仆对她讲的一段话,抑扬格五音步白体诗,只在收尾两行押了脚韵,译文以五顿或五音组相应,最后两行也押韵,只是两行多了一顿或音组,如莎士比亚诗剧里间或也有此出格的那样。



《里亚王》第三幕第四场

赤裸裸的可怜虫,不管你们在哪儿,
遭受到这种无情的暴风雨敲打,
凭你们光光的脑袋,空空的肚皮,
凭你们穿洞开窗的褴褛,将怎样
抵御这样的天气啊?啊,我过去
对这点太不关心了!治一治,豪华;
袒胸去休验穷苦人怎样感受吧,
好叫你给他们抖下多余的东西,
表明天道还有点公平。


译注:见《里亚王》第三幕第四场,当时里亚王在暴风雨中的荒野里。原诗为抑扬格五音步,白体诗,译文以五顿或音组相应(“赤裸裸的|可怜虫,|不管|你们|在哪儿”),也不押韵。



《里亚王》第五幕第三场


           来吧,我们进监狱去。

我们俩要像笼中鸟一样的唱歌;

你要我祝福的时候,我会跪下去

求你宽恕。我们就这样过日子,

祈祷,唱歌,讲讲古老的故事,

笑蝴蝶披金,听那些可怜虫闲话

宫廷的新闻;我们也要同他们

漫谈谁得胜,谁失败,谁当权,谁垮台;

由我们随意解释事态的秘密,

俨然是神明的密探。四壁高筑,

我们就冷看这一帮那一派大人物

随月圆月缺而一升一沉。


译注:见《里亚王》第五幕第三场,里亚王和他的小女儿考黛丽雅战败被俘后里亚王对考黛丽雅所说的一段话,每行抑扬格五音步,第一行是大半行,原为三音步,译文中音组或顿数与原式相符。



《麦克白斯》第五幕第五场


明天,又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

一天天偷搬着这种琐碎的脚步,

直到有记录时间的末一个音节;

我们的昨天全部给傻子们照明了

入土的道路。熄了吧,熄了吧,短蜡烛!

人生只是个走影,可怜的演员

在台上摇摆了,暴跳了一阵子以后

就没有下落了;这是篇荒唐故事,

是白痴讲的,充满了喧嚣的吵闹,

没有一点儿意义。


译注:见《麦克白斯》第五幕第五场,是麦克白斯听说夫人死了,接着讲的一段话,每行照常是抑扬格五音步,行间无韵,译文以顿数(音组数)一致相应。



《雅典人泰门》第四幕第三场


金子?闪亮的黄金!不,神明啊,

我不是无聊的拜金客。要草根,青天!

这么些玩意儿也会使黑成白,丑成美,

错成对,贱成贵,老变年轻,怯变勇。

嘿,神明啊,为什么给这个,神明?

这会把你们的祭司和仆从都拉跑,

会从大汉的头底下抽掉枕头:

这个黄奴才,

会编起和拆散教门,祝福该咒的;

使鸡皮鹤发的麻疯病受爱慕,使窃贼

得到高位和封号,受跪拜,受表彰,

和元老平起平坐;就是这东西

使形容憔悴的寡妇重做新娘,

哪怕病院和溃疮见了她都作呕,

会受到膏沐薰香,枯木逢春,

变得像艳阳天。得,该死的粪土,

人类的公娼,会趁各国混乱,

播弄是非的你啊,我定要叫你

显一显你的本色。


译注:见《雅典人泰门》第四幕第三场。泰门退居洞穴,掘地觅草根果腹,掘得黄金而发出愤激的这番话,全段是普通“白体诗”,每行抑扬格五音步,译文以五音组(顿)相应,也避用韵。



《暴风雨》第一幕第二场

五㖊深躺下了你的父亲,
   他的骨头变成了珊瑚;
变成了珍珠,他的眼睛:
   他的一切都没有朽腐,
只是遭受了大海的变易,

化成了富丽、新奇的东西:
海女神时时都给他报丧:
听!我听见了──叮当的钟响。


译注:见《暴风雨》第一幕第二场,爱里尔对斐迪南公子唱的,最后两行中间有一个迭唱句“叮哨”二字,韵脚排列为 ababccdd,音律不很整齐,以四音步行为主,辅以三音步行,抑格为主,也有扬格抑格,译文每行一律用四顿或四音组,照原样押韵。



《暴风雨》第四幕第一场


热闹场结束了。我们的这些演员,

我有话在先,原都是一些精灵,

现在都隐去了,变空无所有,

正像这一场幻象的虚无缥缈,

高耸入云的楼台,辉煌的宫阙、

庄严的庙宇、浩茫的大地本身、

地面的一切,也就会云散烟消,

也会像这个空洞的洋洋大观,

不留一丝的痕迹。我们就是

梦幻所用的材料,一场睡梦

环抱了短促的人生。


译注:见《暴风雨》第四幕第一场,普洛斯佩罗结束他给斐迪南用幻术演出的一场歌舞后说的,用一般“白诗体”(无韵抑扬格五音步一行),译文以同数目音组(顿)相应。



选自:《英国诗选》,卞之琳译,商务印书馆,1996,5;湖南人民出版社,19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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