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 │ 亚新老师 · 作者 │ 武汉雅心12期学员鄢群
这一期《今晚我和你》节目的个案引发了众多的共鸣，案主说到令她非常苦恼的一个模式：越是重视的事情，越是难以行动，难以开头。会很焦虑也容易拖延，甚至想逃避。然后又对自己各种批判，继而产生惭愧、内疚、自责、紧张紧绷等，过程挺难受的，甚至煎熬。这种模式是不是特别熟悉？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内耗模式，也就是因为内在矛盾和冲突陷入无谓的循环的心理和精神消耗，身心疲惫，行动力迟缓。表现形式诸如“拖延癌”、“自我攻击”等等。内耗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内在战争，这场战争的根源在于一个人的内在入驻了另外一个灵魂，于是被侵占的一方要进行一场人格的保卫战和独立战，要将侵入者驱逐出去。 在生命的最初，婴儿是没有任何独立性的，必须完全依赖于成人的喂食和照顾才能活下来。所以温尼科特说，没有婴儿这回事，看到一个婴儿就看到了婴儿的母亲。生命早期的婴儿是没有稳定的自体感受或者说存在感的，只有母婴联合体。视频号上常常刷到婴儿的视频，当婴儿感觉饿了的时候，就会着急地张开嘴巴四处寻找，同时嘴巴还会做出吸吮的动作。养育者把乳房或者奶嘴及时送到婴儿的嘴里，婴儿的嘴巴触碰到乳房或者奶嘴，吸到丰沛的乳汁，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吮吸，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吐出乳头，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大家刷到这样的视频都会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萌娃实在太可爱了！殊不知，这时候的小婴儿活在幻觉里，觉得自己是全能的王，要什么就有什么，要乳汁就有乳汁，要妈妈就有妈妈，小婴儿的开心并不是说妈妈真好，而是觉得我是好的，我是有力量的。佛教传说中佛陀一出生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高呼“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关于这个故事有各种解读，其实这是每个生命刚刚降生时候的感受，世界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外界都是顺着我来的，心理学称之为全能自恋感。 在生命的最早期，如果婴儿的需求被无条件地满足，就会获得对于健康发展十分必要的全能体验，这是每个生命存在感以及创造力的源头。每一次以自我为中心的需要得到满足都会产生短暂的自体感受——我是好的，我是安全的，我是被爱的，我是活着的，我是美好的，我是值得的，不断累积和发展并稳定下来，就构建了以自我感受为中心的真自体。如果与之相反，婴儿得到满足非常困难，需要哭很久，或者被人为训练，须满足成人的某些要求和设置才能得到必要的奶水和照顾，那么婴儿就形成对外在百依百顺的顺从关系，他必须费力地去顺从和适应外界的所有事情，去观察和满足外界的需要，让自己活下来。内耗的种子在此时就被种下了，因为在婴儿的内在已经入驻了另外的灵魂，植入了自己感受之外的指令——你必须听我的才能活下来！你必须满足我的要求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你不能完成就是差劲的，就不配得到你想要的！更糟糕的是，对于全能自恋的婴儿来说，所有挫败都会归因到自己身上，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才不被满足，不值得被善待和肯定。这会成为影响一生的生命内在语——我是不好的，我是不配的，并深入潜意识，导致不断的强迫性重复，也叫内在预言的实现。经过这样的植入和训练，这个孩子的行为功能也能得到正常发展，不同的是，这个孩子即便表现得非常优秀，也感受不到快乐，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他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完成外界指令符合外界标准的工具人，只有通过外界权威人物的认可才能有存在感。温尼科特用“假我”或“假自体”来表述这种人格特征。在温尼科特的视角下，真自体是我活着，我是我自己的感觉，具有主动性和自觉性，只有真自体才可能成为创造者。而假性自体意味着要通过满足外界要求“先活下去再说”的一种权宜之计和不得已之举，是在真性自体的外面形成一个保护壳。这个壳有点类似于个体的防御系统，个体在生活中遇到“威胁”，导致个体形成自己的一套应对威胁的方式，这种应对方式可能只是个体为了生存而使用的，顺应和满足的是外界而非自己真实的感受。每个人都有不被满足的时刻，但是在生命最初有足够好的养育者，得到了足够多的及时回应和无条件满足的人，形成了稳定的真实自体，反而具有更强的面对挫折的能力，顺其自然地会发展出应对外界的假性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能适应外界的需求、标准、要求、规则，懂得合作和分享等，假性自体就像出门要穿衣服一样自然和必须，不然一个成年人在红尘世界“裸奔”，是无法正常社交和生活的，假性自体不因其“假”就是坏的，这件衣服协调我们自己和外界需要之间的冲突，起着保护真性自体的作用。 一个真实自体得到很好的发展，人格内核非常健康稳定的人，在尊重自己感受的同时，对外界更有同理心，在人际关系中能从自身的情感和需要出发，结合外界的需求，去做整体反应，形成一个假性自体和真性自体和谐统一的内聚性自体，能坚持也能妥协，懂争取也懂合作，坚持自我却不偏执，满足外界却不讨好，灵活性好，分寸感强，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当真性自体构建不足，假性自体过于强大，就像只有衣服却没有内在灵魂的稻草人、铁皮人、机器人一样，常常感受不到自己，在人际交往中就会表现出不真实的行为和情感，缺乏甚至丧失自己的独特性、主动性和创造力。当一个人完全被假性自体所裹挟时，就会事事都从应该出发，时时顺从外在的要求，而且只有被权威认可、肯定，符合主流价值观与道德要求时，才能感觉到短暂而虚幻的安全与价值感，但是这种开心转瞬即逝，因为达到外界要求的时候是那么少，外界的要求越来越高，要满足外界也越来越难。所以总是活在焦虑里，这一次勉强过关了下一次怎么办？比如这期节目的案主，她说对于一些重要的事情有时候会认真的一点点的做，熬着夜一点点的弄，一点点的磨，最后事情做完了人也好累。事情完成的开心就那一瞬，随后丢一边，剩下的是觉得自己效率低下。 请注意，她一直说的都是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我想做的事情，重要的事情完成是应该的，而且不仅要完成，还要高效率完成才对。外界的要求是层层加码，永远都达不到的。于是更多的时候，她的本能反应是焦虑和拖延，拖到后面的事也积压上来。事情越堆越多，内在对自己的评判指责也越来越多。直到感觉压力大到承受不了了，只得把想做的事丢掉，结果就是不了了之。之所以内耗不止，是因为我们将真性自体也和假性自体视作敌我关系，而且二者力量悬殊。当一个人在生命早期就需要迎合外界满足外界才能活下去，这些外在的标准原则条件被深深认同，外在的“侵入者”早已被内化成“指挥官”，“侵入者”和“指挥官”都是同一个人，“指挥官”怎么会自己驱逐自己呢？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自我攻击，攻击我们的是被我们认同和内化的严格父母。所以我们干不掉巨大且坚固的假性自体，我们也不需要否定和干掉保护我们的假性自体，而是要让生命早期因为不被及时满足而停滞发育的真性自体开始继续发育生长，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要毁掉衣服，而是要让衣服下面有一个真实且鲜活的生命出现。如何做呢？答案就在问题里，内耗所呈现出来的不开心、行动力差、拖延这些症状的背后，都有一个被压在生命最底层的微弱的声音：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不开心，所以我不想动。 内耗不是坏的，内耗正是因为那个虚弱的真实的自己一直在发声，通过隐性对抗，通过不开心在呼唤我们去看见和聆听TA。让真性自体发育发展，有个关键动作，就是凡事慢一点，停一下，对事情的排序不再以重要性为原则，而是首先问问自己，我喜欢吗？我热爱吗？我愿意吗？一位父亲焦急地寻找手表，儿子说：爸爸，你出去歇一会，我帮你找！不一会儿儿子就找到了手表，父亲说：你怎么找到的？儿子说：我什么也没做，就安静地坐着，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循着就找到手表了。真实的自己一直都在，就像丢失的手表，我们要做的是安静，那些标准原则要求依然在，我们不再无意识地就奔着应该、重要、必须而去，事实是，我们一次次拖延，一次次不了了之，天也没有塌， 地也没有陷。我们就像那个为父亲找到手表的男孩一样，安静地等待一会，内在的真实的声音就会出现，我喜欢、我热爱、我愿意的是什么，就会呈现出来。然后我们就顺应这样的声音，去满足自己的喜欢、热爱和愿意，真性自体就会重新发育生长，一天天成长壮大起来。比如这位参与节目的案主，说到她接到通知可以上节目，一瞬间是开心终于排到自己，接着就是着急。着急说什么，现在的困扰是什么，梗概怎么写，怎样写清楚，陷入焦虑与拖延中。如果她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先安静下来，听听内在的声音，参与节目是我一直盼望等待的事情，跟亚新老师单独聊一小时对于我是极其享受的事情，那么我最想倾诉的是什么，其实聊什么都不重要，我就是去享受这一个小时就很好，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被聆听被陪伴的感觉。于是一个特别渴望被聆听被懂得的自己就清晰呈现出来了。 而且，当我们真的去倾听自己，满足自己，我们会发现我们的喜欢、热爱和愿意跟外界的要求、原则、标准等等并非风马牛不相及，我们会发现那件迎合外界的假性自体的衣服很多时候是我们需要的，甚至是喜欢的。比如守时，比如诚实，比如认真，比如勤奋，这些美好的品质也是一个正常向善向好的人非常自然的选择，我们就成为一个内外一致而且和外界关系良好的人。而这样的美好不是因为外界的要求，而是我本身就是如此的美好，我就是美好本身。所以要走出内耗，我们与其去对外反抗，不如向内生长，与其对被内化的父母说不，不如对内在的声音说是，成长出一个真实美好如是的自己，内在的战争就会停歇，遵循内心的声音去活，就能化拖延为行动，化焦虑为平和。作者：雅心主创团-鄢群，武汉雅心人本回归心学12期学员，武汉雅心生命陪伴师第一期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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