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子年譜(未完稿)

旅行   2024-10-30 07:29   福建  
右文按:此二十年前少作,論壇時代之遺跡。久已遺忘,偶與友人談及,乃從網間覓得。敝帚自珍,爰錄存之,不復改訂補正,以存往跡。


盧仝,濟源人,祖籍范陽,自號玉川子(濟源古名玉川)。其詩導源於騷而變其面目,奇崛險怪,不肯作一常語。後學擬之,流弊殊深,故元遺山訾之曰:“真書不入今人眼,兒輩從教畫鬼符。”雖然,玉川子詩如靈璧怪石,要不可以末學之過少之。余讀其詩,慕其才,哀其事,遂欲作一年譜,以為經緯。耳目所及,雖隻言片語,無不拾掇之,磨礪之,然事竟不得而成,蓋文獻不足故耳。遂將所考元和數年間事錄出,俟諸博雅君子。


大曆十一年

玉川子約生於是年或是年稍前。


大曆十二年至元和三年
事闕。


元和四年

玉川子年已過三十二。

《冬行》其三:“我年過顏子,敢道不自強。”

於洛陽賒買田宅,地近嵩山,頗有水竹。

《冬行》其二:“長年愛伊洛,決計卜長久。賒買里仁宅,水竹且小有。”

《蕭宅二三子贈答詩二十首·客謝石》:“我有水竹莊,甚近嵩之巔。”

閏三月二十六日,與韓昌黎、樊紹述登嵩山。

韓昌黎《嵩山天封宮題名》:“元和四年三月二十六日,與著作佐郎樊宗師、處士盧仝,自洛中至少室,謁李徵君渤。樊次玉泉寺,疾作歸。明日遂與李、盧、道士韋濛、僧榮並少室而東,抵眾室,上太室中峰,宿封禪壇下石室。遂自龍泉寺釣龍潭水。遇雷。明日,觀啟母石。入此觀,與道士趙玄遇,乃歸。閏月三日,國子博士韓愈題。”

十月,憲宗制削奪成德叛將王承宗官爵,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將兵討之。

深冬時赴揚州賣舊宅,以還賒款。揚州舊宅時為故友賈僎營守。

《冬行》其二:“ 賣宅將還資,舊業苦不厚。債家徵利心,餓虎血染口。臘風刀刻肌,遂向東南走。……揚州屋舍賤,還債堪了不。此宅貯書籍,地濕憂蠹朽。賈僎舊相識,十年與營守。貧交多變態,僎得君子不?……何當歸帝鄉,白雲永相友。”

作《冬行》三首。

《冬行》其二:“賢哉韓員外,勸我莫強取。”據洪興祖《韓子年譜》,韓昌黎於元和四年六月改都官員外郎、分司東都,元和五年即授河南令。以是繫《冬行》詩並考定以上事於元和四年。


元和五年

正月,吐突承璀與王承宗戰,屢敗,左神策大將軍酈定進戰死,軍中奪氣。

經江淮載書歸洛,孟東野為作《忽不貧喜盧仝書船歸洛》。與東野過從談經。

孟東野《忽不貧喜盧仝書船歸洛》:“盧仝歸洛船,崔嵬但載書。江潮清翻翻,淮潮碧徐徐。夜信為朝信,朝信良卷舒。江淮君子水,相送仁有餘。我去官色衫,肩經入君廬。喃喃肩經郎,言語傾琪琚。”

得一子,小字添丁。此前已有一子,小字抱孫。

韓昌黎《寄盧仝》:“去年生兒名添丁,意令與國充耘耔。”

玉川子《寄男抱孫》:“莫惱添丁郎,淚子作面垢。莫引添丁郎,赫赤日裏走。添丁郎小小,別吾來久久。脯脯不得吃,兄兄莫撚搜。”

七月,朝廷以師久無功,制洗雪王承宗,以為成德軍節度使。

十一月,月蝕。玉川子遂作《月蝕詩》七言一首,刺王承宗事。又作《月蝕詩》五言一首。韓昌黎時為河南令,繼作《月蝕詩效玉川子作》。

《月蝕詩》七言:“新天子即位五年,歲次庚寅。……恒州陣斬酈定進,項骨脆甚春蔓菁。”

《月蝕詩》五言:“東海出明月,清明照毫髮。朱弦初罷彈,金兔正奇絕。三五與二八,此時光滿時。頗奈蝦蟆兒,吞我芳桂枝。”

韓昌黎《月蝕詩效玉川子作》:“元和庚寅斗插子,月十四日三更中。”。


元和六年

居洛,僅破屋數間。有一奴一婢。奉養十餘人。時賴鄰僧送米。頗為惡少所擾。韓昌黎是年春仍為河南令,常以俸錢助之,並勸參謁東都留守及河南尹,不聽。

韓昌黎《寄盧仝》:“玉川先生洛城裏,破屋數間而已矣。一奴長鬚不裹頭,一婢赤腳老無齒。辛勤奉養十餘人,上有慈親下妻子。先生結髮憎俗徒,閉門不出動一紀。至今鄰僧乞米送,僕忝縣尹能不恥。俸錢供給公私餘,時致薄少助祭祀。勸參留守謁大尹,言語才及輒掩耳。……昨晚長鬚來下狀,隔牆惡少惡難似。每騎屋山下窺闞,渾舍驚怕走折趾。憑依婚媾欺官吏,不信令行能禁止。先生受屈未曾語,忽此來告良有以。”

治《春秋》。

韓昌黎《寄盧仝》:“春秋三傳束高閣,獨抱遺經窮終始。”

許顗《彥周詩話》:“‘《春秋》三傳束高閣,獨抱遺經究終始。’此詩退之稱盧玉川也。玉川子《春秋傳》,僕家舊有之,今亡矣。詞簡而遠,得聖人之意為多,後世有深於經而見盧《傳》者,當知退之之不妄許人也。”

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唐盧仝《春秋摘微》四卷,祖無擇得之于金陵,《崇文總目》所不載。”

朱彝尊《批韓詩》:“唐啖、趙《春秋》,惟據經盡駁三傳,蓋于時有此一種學問,玉川想亦宗此學。”

二月,作《苦雪寄退之》。

《苦雪寄退之》:“天王二月行時令,白銀作雪漫天涯。……唯有河南韓縣令,時時醉飽過貧家。”

秋,韓昌黎遷尚書職方員外郎。

約於是年,孟東野從叔孟簡自諫議大夫除常州刺史。玉川子與之友善,從遊常州。孟簡元和四年超拜諫議大夫,于元和五、六年玉川子居洛期間,嘗饋送官茶,玉川子為作《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一十三:“孟簡,字幾道,平昌人。……元和四年,超拜諫議大夫,知匭事。簡明於內典。六年,詔與給事中劉伯芻、工部侍郎歸登、右補闕蕭俛等,同就醴泉佛寺翻譯《大乘本生心地觀經》,簡最擅其理。王承宗叛,詔以吐突承璀為招討使。簡抗疏論之,坐語訐,出為常州刺史。”。

《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日高丈五睡正濃,軍將打門驚周公。口云諫議送書信,白絹斜封三道印。開緘宛見諫議面,手閱月團三百片。聞道新年入山裏,蟄蟲驚動春風起。天子須嘗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仁風暗結珠琲瓃,先春抽出黃金芽。摘鮮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餘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元和七年

二月,韓昌黎自職方員外郎貶為國子博士。玉川子于常州孟簡處聞之,為作《常州孟諫議座上聞韓員外職方貶國子博士有感五首》。

《寄男抱孫》詩約作於是年。時抱孫從殷十七學《尚書》《禮記》。

《寄男抱孫》:“別來三得書,書道違離久。書處甚粗殺,且喜見汝手。殷十七又報,汝文頗新有。別來才經年,囊盎未合斗。當是汝母賢,日夕加訓誘。尚書當畢功,禮記速須剖。……殷十七老儒,是汝父師友。傳讀有疑誤,輒告諮問取。”


元和八年

常州刺史孟簡加金紫光祿大夫,未幾,征拜為給事中。玉川子《觀放魚歌》約作於六年至八年孟簡為常州刺史時。

《觀放魚歌》:“常州賢刺史,從諫議大夫除。”


元和九年

冬,已歸洛,過孟東野居所,作《孟夫子生生亭賦》。東野於是年八月卒於閿鄉。

據華忱之《孟郊年譜》,東野於元和二年始官洛陽,卜居立德坊,築生生亭。元和四年母喪家居。至元和九年始離洛陽赴興元,遂於是年八月卒於閿鄉。玉川子《孟夫子生生亭賦》:“玉川子沿孟冬之寒流兮,輟棹上登生生亭。夫子何之兮,面逐雲沒兮南行。百川注海而心不寫兮,落日千里凝寒精。”


元和十年至大和八年
事闕。


大和九年 
時年六十餘。甘露之變起,宦官誅殺宰相王涯,玉川子偶與諸客會食涯書館中,因留宿,遂及禍。歸葬濟源武山故里。賈浪仙為作《哭盧仝》詩。
辛文房《唐才子傳》卷五:“時王涯秉政,胥怨於人。及禍起,仝偶與諸客會食涯書館中,因留宿,吏卒掩捕,仝曰:‘我盧山人也,於眾無怨,何罪之有?’吏曰:‘既云山人,來宰相宅,容非罪乎?’蒼忙不能自理,竟同甘露之禍。仝老無髮,奄人於腦後加釘。先是生子名‘添丁’,人以為讖云。仝性高古介僻,所見不凡近。唐詩體無遺,而仝之所作特異,自成一家,語尚奇譎,讀者難解,識者易知。後來仿效比擬,遂為一格宗師。有集一卷,今傳。古詩云:‘枯魚過河泣,何時悔復及?作書與魴鱮,相戒慎出入。’斯所以防前之覆轍也。仝志懷霜雪,操擬松栢,深造括囊之高,夫何戶庭之失?噫!一蹈非地,旋踵逮殃,玉石俱爛,可不痛哉。”

賈浪仙《哭盧仝》:“賢人無官死,不親者亦悲。空令古鬼哭,更得新鄰比。平生四十年,惟著白布衣。天子未辟召,地府誰來追?長安有交友,托孤遽棄移。塚側志石短,文字行參差。無錢買松栽,自生蒿草枝。在日贈我文,淚流把讀時。從茲加敬重,深藏恐失遺。”詩云:“平生四十年,惟著白布衣。”後遂據此定玉川子年四十一。按:玉川子元和四年所作《冬行》詩已言“我年過顏子”,是其時已年過三十二矣,至大和九年當在六十上下。若以其卒年為四十一,上推二十五年,至元和四年,其年才十六,無乃太少乎?恐傳寫有誤也。又,浪仙詩云“在日贈我文,淚流把讀時。”集中已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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