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钰玺:老屋

文摘   2024-11-01 18:20   河北  

文/张钰玺

外公外婆去世后,每次回老家,我都总会去看看老屋。妈妈不解,但也没有问过我,直到我看到她的文章,才知道她的困惑。

每次回去,也只是院子里转一圈就离开,没人给我打开那些屋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或者应不应当去打开这几扇门,故而从未向长辈开口。

我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两三岁,但那些记忆大多都模糊不清,按照妈妈的说辞,10岁的时候外公外婆才搬到舅舅的新房子里去。

坦白来讲,小时候我一直不太喜欢新房子,那里的房间很多但是很暗,尤其是外公外婆睡觉的里屋,只有房顶一扇小窗进光,年幼的我经常会在感到害怕,院子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又过于大,种种原因,直到长大后才逐渐接受这个新房子。

很多记忆是断层的,只有寒暑假的时候在老房子里生活,试图在记忆力抓到在新老房子生活的细枝末节,但不管不怎么努力,只有非常小的时候在老房子里的记忆和十岁之后在新房子的记忆。

上次回老屋的时候,杂草已经齐胸高,不知多久没有人进来了。但上上次回老屋的时候,还能进去走两步,我也不知道为何走两步,就是想进去看看。再上次回去的时候,是外公去世那两天,我和表弟翻墙进去的,那时候墙已经摇摇欲坠,找到一个凸起踩上去就翻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录了视频,离开老屋后,把视频都发给了表姐。

妈妈的亲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早早结婚生了孩子,那个孩子是我的表姐。表姐比我大一岁,印象里我在老房子的时候,她的身影都在。回想起这些的时候,令我非常诧异的是,此时我的脑海里竟能想起小时候表姐模样,圆嘟嘟的脸和短短的头发,皮肤比我黑一点点,眼睛大大像两颗珠子,亮晶晶的。

小时候,表姐眼睛有散光,所以要带着奇怪的眼镜,每天要为了解决散光问题做很多奇怪的事来矫正散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一旁是安安静静还是吵闹的,但肯定嘲笑过她,没成想她后来没怎么近视,反而是我戴了厚厚的眼镜。
表姐小时候是左撇子,我经常坐在她对面,笑嘻嘻看着她跟我镜像般吃着食物,大人们总是在试图矫正她,后来彻底矫正成了右撇子。好像那时候也在矫正我使用筷子的姿势,但始终没有矫正过来。

我那时候不懂左撇子有什么不好,现在我也不懂,跟别人不一样有什么不好?

老家的冬天是很冷的,被窝外面都是冰窟。外公外婆为了让我起床舒服点,会先把衣服塞进被窝里,直到衣服暖和再一层层套在我身上,在这些情景里,想到的更多是外公,不禁陷入沉思,外婆在哪里?外婆也许是在炉灶旁,忙碌着一日三餐。

说到炉灶,是在进门右侧的院子里,想不起来那锅铲是何种模样了,只记得有时候会坐在一边看外婆做饭,年幼的我对厨房和做菜没有什么印象,也可能是没有什么兴趣。唯一印象深刻的食物是外婆的年糕,于我而言,那是再也没有吃过的味道。

那时候抓了蚂蚱还敢烤了吃,外婆烤得酥酥脆脆后递给我,那时候可以毫无顾忌一口吃下,而现在看到蝉蛹已经不敢下嘴。

南侧的院子里,以前养着猪和鸡,对鸡的恐惧也是那时候产生的。有一只硕大的公鸡追着我满院子咬,吓得我嚎啕大哭,这只鸡后来有没有做成菜,我记不太清,如果有,我希望是被我吃掉了。

妈妈的亲姐姐,是我姨,姨生下了我表弟,表弟出生的时候我三岁,我能想起去医院探望刚出生表弟时候的事情,那么小小一个,手脚都包着,看他在那里吱呀吱呀喊着。

姨是很疼我的,在表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去托儿所接我,我经常坐在她的车筐里去她家,还记得那个小小房子里,进门的时候有一张大大的结婚照,姨长得很好看,普通话说得又很好,她跟我说话会认真说普通话,那时候我觉得普通话真好听,即便是爸妈只会用家乡话跟我交流,我也从未学习过家乡话。

表弟出生后,有一天姨带着表弟回到老屋玩,她给我和表姐打扮得漂漂亮亮,衣服裤子是不是新买的不记得了,只记得给我买了好看的粉色发圈,轻轻帮我扎起头发。打扮完毕之后,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拍着拍着,扎头发的发圈掉了,于是有了几张头发散乱的照片——背靠着水缸,我在笑嘻嘻望着镜头。

想到这里,才意识到,那时候的院子里还有几个大大的水缸,看到那几个比我高很多的水缸,我总会想起《司马光砸缸》这个故事。

在老房子里和爸爸妈妈的接触是不多的,他们总是很忙。急匆匆把我领回来,吃一顿饭再急匆匆地回到城市里。责任心使然,他们顾不得我,只顾得在自己的工作里忙碌着。

再往后,记忆就到了新房子里,这里拥有我的记忆更多,从很多年前一直持续到了这个月。

在那个院子里,外公外婆养过猫,没多久就吃到毒老鼠去世了。养过狗,看家护院,活了非常非常久,最后大抵是老死的,很惭愧,我并未好好关注过它。

在屋子里装暖气管的那段时间里,表弟到了讨人嫌的年纪。当我们一起看完《西游记后传》后,他说他是孙悟空,我立马说自己是观音,表姐只得领了妖怪的头衔,随后表弟拿着钢管就开始满村“追杀”表姐,留我一个在院子里发呆。

即便我有很多不喜欢,但新房子大有大的好处——房子大,也就意味着房顶上也很宽阔。夏天特别热的时候,大家会在屋顶上睡觉,印象里有时候有爸爸妈妈一起,点一支蚊香,就着星星和蝉鸣,一夜好眠。

关于新房子,还有非常多的记忆,但这里我只想多聊一些老屋。

外公外婆已不在,但老屋还在那里,它的存在让我觉得安心,我好像总有地方可以找到过去,过去酝酿在所有的回忆里,不断发酵,发酵成老酒,等着某天再打开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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