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有对等的骄傲

教育   2024-10-05 00:02   江苏  


《金蔷薇》是一部伟大的书,尤其是开篇作品《珍贵的尘土》,这些年过去,每想起一次,都要心疼一次。


夏米是一个驻扎在非洲的士兵,因为得了疟疾被遣送回国。他的团长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女儿苏珊托付给夏米,让他把女儿带回法国由姑妈照顾。


夏米不擅长与小孩子交流,何况还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但归途漫漫,两个人还是打破了隔膜。夏米无微不至地照顾小姑娘,给她讲故事。苏珊最喜欢依偎着他听故事。


但哪有那么多的故事,夏米是大半个文盲,为了不让小姑娘失望,他搜肠刮肚,有一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过“金蔷薇”的故事。


故事非常精彩,谁拥有了金蔷薇,谁就一定能得到幸福。不止这一家人幸福,所有触碰到金蔷薇的人都会获得幸福。


苏珊问:“将来会有人送给我一朵金蔷薇吗?”


夏米回答:“世界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说不定也会有个傻瓜来找你。”


旅途还是结束了。夏米把苏珊交给了她的姑母。苏珊舍不得他,夏米悄声安慰说:“苏珊,你是个女兵,忍着点。”


夏米的背包里藏着苏珊送他的纪念品:一条揉皱了的天蓝色缎带。缎带里带有一股淡淡的麝香,仿佛在紫罗兰花篮里放了很久似的。这是苏珊扎辫子用的。


夏米的病很重,好几次死里逃生,去看望苏珊的诺言落空了。那以后他从事过很多卑微的职业,最后做了一个清洁工。


多年后,他与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苏珊重逢了,苏珊刚刚被她的情人——一个演员抛弃了。她站在一个桥上,无所适从。


夏米收工回来发现了她,她并不嫌弃他,紧紧拥抱他,喊着他的名字。


夏米留她在自家住了五天,并出面使苏珊与她的情人重归于好。


临走前,夏米含蓄地提醒她,给她“金蔷薇”的绝对不会是这个花花公子。


苏珊走后,夏米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要给苏珊打造一朵金蔷薇,一定要让她幸福。


他收集首饰作坊的尘土,把这种尘土里的一些金屑筛出来,日积月累,日积月累,慢慢成为一块小金锭。他拿给一个老工匠打成金蔷薇,想把金蔷薇送给苏珊。


夏米很久前就发现凡是碰到他的人,都只想尽快离开他,因为他把深埋心底的温情全都给予了苏珊。


金蔷薇打成之后,夏米才得知苏珊早去了美国,再也不回来了,也不知道她的地址。没过多久,心血耗尽的夏米悄无声息地死了。


那个打造金蔷薇的老工匠,一直等着他死去,然后偷偷拿走了那朵金蔷薇。


《金蔷薇》明面上说爱情,实质上说的是创作。一个作家,写作的过程,好比是筛取数以万计的微尘,从尘土里收集金粉。每一个无意说出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或戏谑的想法,甚至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它们无一不是一粒粒金粉。


作家以日以年,用生命和泪水,铸成一支金蔷薇。这个过程漫长,耗费全部的心血;最终打造的金蔷薇很可能还会悄无声息,无知无觉,明珠暗投,但却充满意义——传递幸福、快乐与光明。


但我更喜欢的是爱情,以及其中所包含的隐喻。


夏米因为那一条麝香的绸带,一直没有忘记苏珊。夏米就是虾米,他如此卑微,如此善良,低到尘埃里去。事实上,他本就是垃圾工人,他每天把首饰作坊里的尘土收集起来,每个夜晚,他耗费自己的生命,从尘土里筛选金粉,提炼自己金子一样的心。


谁都想拥有幸福的金蔷薇,但恐怕没有谁愿做夏米,他的虔诚,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自己,但回到现实的土壤里,苏珊会选择卑微的金蔷薇吗?苏珊会选择他吗?


在情人到来之后,苏珊迅速爬上马车就是答案。


卑微,换不来尊重,更换不来爱,你必须要有对等的骄傲和勇气。


王开东
偶尔针砭教育,偶尔建设学科,偶尔戏说历史,偶尔吐槽现实……绝不偶尔的是——永远保持原创,做教育的盗火者,纵火者,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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