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的启示
田瑛
我不再追问你的上游与出口，
在一堆词里选取，
那流经我童年、中年，
仍陪伴着我的你。
在柔软的草地、沙滩、岛上，
仰望天空的辽阔。
童年从你的腰间出发，
问斩一段精致的水域。
倒悬的天空，虚空，无限虚无，成为我的梦。
江水从不停滞，
不留恋，洗过新的事物。
或许，它背负着向死之心。
我的语言如流水，
下笔非源头，落笔仅停顿。
我渴望流水抚慰干枯的下一节，
新的流水经过，我却伸不出挽留的手。
我的无可奈何，
如水上飘来的花瓣。
梦境中，有人拽紧我。
“我记住了你路过的容颜……”
一枚石头哭诉，一条鱼在追赶，
保持着流水的速度。
哦，七月，流水暴躁，
以个性的神威，
书写本体的杀伐果断，
无视人间与我的死活。
你的悲鸣突然而至，
众多哭喊声中，我的词语随水下沉，
不可见的喧哗，水域的另一个世界。
顺势吧，信仰一般。
若要宁静，请绕开这条江，
它的静止在池塘，在湖中，
你可尽情跳扑进入。
鱼儿不再追问，轻吻你的肌肤，
像那些被遗忘的存在。
软化的水，如凉风中的微波，
将你亲了又亲。
这是生命的选择，
若在江边生存，
需了解水性，不可能的静止，
像生发的新词与思想。
尽管如此，我离不开你。
你见证我的童年，
节拍似的水声抚慰我的睡眠与梦。
无论我在哪，都被你牵制。
“静水深流，我不会让你探究深处的沉默”，这才是活。
江水，将生命的哲学，
说给悬崖、天空、倒立的大山、山中的树木。
唯独杨柳像爱情，流水似的爱情，
我在场，在虚空的辽阔里，渺小得不可见。
深夜，睡眠中，
词语与虚空融为一体，
星空和月亮，清晰又不清晰。
我继续在你身边停留，
化成夕阳，摆正自己的身体，
以为那是生命的境界。
流水看在眼里，向低处倾斜，
交出诸多道理，等我悟，等更多的字凌驾于江水之上。
生命的哲学不是死亡，
它如江水，诠释着生命。
不必遗憾，我追着朝阳，也拥抱夕阳，
一日一日读你，直到遇见发光的石头。
可能刻录一句，可能只字未留。
我们的终极，或许是江水的尽头，
或者，成为一页纸的灵魂，
我们相视的懂得，被后世翻开。
不会离开，这是你说的。
不会回头，这是江水说的。
sanwenshinianjian2024年第34期（总第582期）
主 编：张新平
执行主编：尤屹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