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医院,脾气异常暴躁,明玄去看他,颤巍巍不敢走近,那张脸像是失去了活气,伤口铺天盖地地敞着。右眼裹着纱布,示威一样。他母亲像一尊护法,镇守着,毫无表情地脸上写满憔悴。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们都不欢迎你!”乌云般的冷酷扑面而来,“我们朋友一场……”
“你还真是没脸皮,缠着我们做什么?给我滚!”明玄张了张嘴,苦涩啊。
“阿姨,你咋这么说话……”
“我什么?你再死缠烂打,更难听的还在后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往事种种,尽付心头。
明玄瞄着那张因气愤而青紫的脸,余光处窥到他的目光连连,手指轻轻晃动,明玄一下子万念俱灰。
“以后不要再跟我们家有任何联系,你自己生的野种,凭什么把屎盆子扣在我儿子身上,我们没闲工夫供你消遣”,明玄转身离去。
每隔几天,明玄就会梦到他。诏爷庙是明玄常去的地方,如今伴着她的是小米,它总在明玄虔诚叩首时去翻垃圾,“小米,这是大庙,怎么会有骨头呢?”庙里的大娘们渐渐与明玄熟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并不打听她的过往。
“小米,走啦走啦……”小米摇着尾巴,鱼贯而出,嘴里赫然一根大骨头。
只要是路过他们曾经的地方,明玄的追忆便腾空而起。
“明玄,你还好吗?”
“杨姨我好多了,谢谢你。”
“他已经好起来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凡事从长计议,人心都是肉长的,好好跟他妈妈说。”明玄的喉咙像卡了东西,“嗯,杨姨。”
最后一次拨通他的电话,仍是机械地重复。
临行前明玄带小米去了诏爷庙,“南诏爷爷,我来还愿,他已经好起来了,还有了可以照顾他的女孩呵。”
小米极通人性,像是听懂了,侧耳停驻。口袋里的手机声嘶力竭地震动着,明玄拿起来,一下子乱花纷纷,接,心塞,不接,纠结……
摄影: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