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人聚,唏嘘,前尘旧事,谈那时的我们,谈回不去的自己。
他们说我很叛逆。依稀记得在昏黄的二层老楼,一个精明的老师问老实巴交的学生,当学习委员咋样?不干,那不成了你的跟屁虫?老师愕然,学生扬长而去。那个学生就是十三岁的我。
被老师抓去改卷子,一边在别人的试卷上画丁老头,一边大批特批教育制度,还偷摸抓一把炉底灰灌进老师的茶杯,嘴里念叨让你吃点“百草霜”,包治百病。偷看老师的情书,家长会被点名,还加一句,除了庞,没人敢在我课上说话。老赵说《红楼梦》的诗词都是在政治课上跟你学的,就是政治老不及格。
那时的我嫉恶如仇,常觉自己是鉴湖女侠。数学老师姓李,尖酸刻薄,注重成绩,我在她的课堂振臂疾呼,你不能那么说我同学,知道啥是为人师表不?
老王说你写文章盛赞人不如猪,实在彪悍,现在的我寡言少语,时间就在这一惊一乍中淌走了。
他们建了个群,叫“马踏飞燕”,只因班主任叫汪飞燕,他有戏子的特质——喜怒无常。他的暴力和聒噪让我愤恨,倚着拖把在讲台下与他对峙,最终却以爆笑收场。“坏”事干得太多,开家长会就不敢叫爹娘。那会小姨刚谈恋爱,认识了个省委秘书,我说你替我去开家长会,我在小姨面前替你美言。他去了,我溜了。
他们都叫我“馍女”,因我在课间十分钟可以跑到学校外几公里的烧饼店买到几十个人的菜夹馍,老板说你对同学够意思。
痛恨学习,虽知也要走上那座独木桥,用各种方式表达不满。老杨问我还记着在课堂上练气功不?汪老师看着我跟王乐用十分钟打扫得窗明几净的教室,叹口气说,不轮你俩值日,真不该惯他们,其实私下“贿赂”我们好几碗凉皮。
那时的我,不知天,不知地,不知惧,不知怕,不知忍,不知容,不知舍,不知放。如今思之不得,议之则非。
那一去,别个乾坤。
摄影: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