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落

文化   2024-11-14 22:34   江苏  

文图 | 秦淮桑


山中无人。

茶花开得寂静芬芳。

白瓷质地的花瓣上噙着露水,洁净清凉。

世间的烦扰、纷争、郁愤,使人内心蒙尘,若是回到山中,得与一枝茶花相对,露水清凉,必可洗去内心的尘埃,使之变得洁净轻盈,无有缚系。

茶花且开且落。

石径上铺满了天胡荽与苔藓,苔色苍老,而天胡荽青碧,落花数朵,被秋风微微吹动,那样的幽玄之境,实令人神动。

明代高濂有词赋茗花:

香浮碧月花浮玉。蕊抱檀、心枝扑簌。偏傲霜寒,为怜露白,更不较开迟速。

水畔依依林畔竹。自不染、些儿尘俗。待得春回,香芽抽叶,煮蟹子松烟熟。

“香浮碧月花浮玉”,是怎样的美,难与人言。

脑中浮起这一句时,茶花又落了一朵。“蕊抱檀、心枝扑簌”,拾来落花,握在手中,犹如握住一枚玉石,质地洁净温润。

秋天日短,天色很快暗淡下去。

微光里,山浮烟翠。

茶树野生野长,枝桠披散,舒展而自由。

茶花开在寂静的空山,也落在寂静的空山。

枯叶满地。灌木间,蛛丝连缀,网着莽撞的飞虫。下山时,折一枝茶花拿在手里,幽微有光,路和山野,皆被照亮。

有人心性温润,亦如茶花,为人平和,不露锋芒。

彼此往来,可以淡如水,也可以微醺而自在。

与之相处,如沐春风。

将折来的茶花插在一只玉净瓶中,花影婵娟,投影于粉壁,如一幅工笔细描,被咬噬过的老叶,虫眼参差,残缺而生动。

落花,缺月,破损的宋版古籍,亦是残缺,不恒长完满,却诚可珍贵。

恰恰是因为它的残缺,使人在寻常中看到凋零。又透过凋零,触及到那种微微颓败的美。

这样的美,不仅迷人,而且刻骨铭心。


江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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