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院教授涉嫌强奸案，揭示出一个不为人知的残酷真相
文摘
2024-08-31 11:02
四川
近日，杭州市公安局上城区分局发布警情通报，关于某高校教师赵某某被指控涉强奸而被警方拘捕。接着，位于杭州的中国美院官方也发布，该校教师赵某某涉嫌违法犯罪。
大体案情是：中国美院教授赵爱民（艺名白砥）涉嫌强奸他的女研究生。根据披露的案情，趁受害人饮酒后发生性关系，受害人否认自愿，从法律角度已经很难反转。关于具体的案情八卦、对强奸事件的刨根问底网络上已经有不少评论资讯，感兴趣的读者不妨自行去搜索了解，我就不置喙了。我感兴趣的是四年前被曝光出来的《中国美术学院新生安全知识手册》中，关于“性侵害产生的因素”部分。这份《新生安全知识手册》在2020年曝光后曾一度引发舆论的热议。在这份新生手册里，对“性侵害产生的因素”是这样表述的：
3、易发生性侵害的地点：校内礼堂、教室、实验室、宿舍等这类公共场所。
这是一份很坏的新生安全知识手册，对女生污名化和无端指责，暗示女生遭遇性侵是因为爱打扮；因为长相漂亮；因为胆小懦弱；因为怀有隐私；因为意志薄弱；因为自我防范意识差。让新进校的女生对自己喜欢打扮、长相漂亮、性格胆小、怀有隐私、意志薄弱、自我防范意识差等个人特质因素产生困扰和羞愧，一旦遭遇性侵或性骚扰，极易陷入自我检讨、内疚的情绪之中。更坏的是，它把原本属于女生个人特质或生活方式选择权利范围内的因素，进行了毫不留情的道德抹黑。“注重打扮”原本属于良好的个人生活方式选择，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注重打扮都是自尊自爱的体现和反映，但是，这份校方发布给新生的手册，把这样积极的生活方式与“一味追求物质享受”联系起来，不仅误导自尊自爱的女生，更污名了所有注重打扮的学生。再例如，“长相漂亮”根本就是生物学特质，如果说“注重打扮”还是生活方式的选择，那“长相漂亮”根本就是天生丽质，并非学生选择的结果。但是，校方发布的手册里把“长相漂亮”与“处事轻浮”联系在一起，暗示漂亮的学生是轻浮的。这不仅污名化漂亮的学生，更是怂恿那些蠢蠢欲动的潜在性侵者，并为他们预先开脱：漂亮女学生都是轻浮的。胆小懦弱、怀有隐私、意志薄弱等等，都是学生自己的特质，都不构成易被性侵的原因。胆小懦弱、意志薄弱的学生本身就苦恼于自己总是内耗、不够坚强，而把这些特质归因为“性侵害产生的因素”，无疑是进一步使具有这样特质的学生愈加地自责，即使她们没有遭遇性侵害，这样的条款已经在加害她们。我不能说中国美院这个很坏的《新生安全知识手册》与现在发生的教授涉嫌强奸女研究生事件之间有怎样的关系，但是，《手册》里所营造的语境，显然就是酝酿权力者强奸弱势者的温床。从心理学角度，性侵事件的本质不是性欲问题，而是权力问题。当权力者拥有的权力不受或几乎不受约束，那么拥有权力的男性对相对弱势的女性就很容易滋生性侵的念想、行为。更关键的问题是，在权力者的权力不受或几乎不受约束，又处于容易滋生性侵的社会情境下，性侵很可能是频发的，几乎不可能只是个别的孤案。权力的本质是权力者拿捏着弱势者需要的资源，学术的资源、学位的资源、求职的资源。当处于弱势的女学生需要这些资源时，拥有权力的教授、导师就可能趁虚而入，对女学生加以侵害。注意，这样的侵害在很多时候是模糊的，受害人在纠结、权衡和自责中很难把自己摘出去。一个受害的女生如果勇敢地站出来指控性侵她的导师，她要面临的困难是：一、要证明所指控的没有第三人的性侵情境只有一种可能性，同时还要有证据驳斥加害人辩解所提出的另外的可能性。如果加害人反污受害人是性要挟未遂下的指控，对受害人来说，很多状况下是不容易驳斥的。二、一旦不能证明加害人的反诬，受害人自己面临身败名裂的风险。三、即使自己有充足证据指控加害人的性侵，还要面临“组织”出面的调解，一旦“组织”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常常会用额外的利益诱惑来“补偿”受害人，换取受害人的息事宁人。倘若违拗“组织”的关怀，可能陷入泥沼。四、受害人即便坚持指控，而且最终通过法律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受害人的学术前途也基本上沦为付出的“代价”，因此，值得还是不值得，会成为受害人苦恼和困扰的问题。
所以，每一起被曝光和进入法律程序的高校性侵事件都是偶然的。而在这起导师涉嫌强奸女研究生的事件中，受害人是女研究生，相对成熟，有一定生活和社会的经验与资源；同时受害人是一名四川姑娘；而且是在酒后被性侵，这些特异性的因素使她勇敢报警而更少纠结和彷徨。值得追问的是，这仅仅是孤案吗？有没有其他的受害人？她们很可能困在前述的一二三四而无声无息。根据被公开报道过的其他高校教授导师性侵女学生的案情，像几年前曝光的北航教授陈小武被指控性侵女学生事件，就是一名女学生勇敢站出来指控，事件曝光后，更多受害人才逐渐现身，12年间，加害人至少性侵了7名女学生。从社会心理学角度，性侵加害人如果在前一两次性侵得手后没有面临惩罚的后果，他的大脑认知结构里就会建构起所谓的“强奸图式”，每一次得手后，其脑中的“强奸图式”都会进一步被巩固和完善，而之后的每一次性侵都比上一次更“自信”也更驾轻就熟，直到碰到一个不一样的、勇敢的受害人才会翻船。中国美术学院这名涉嫌强奸女研究生的导师，很可能其脑中就有着这种“强奸图式”，只是，他终于碰到了一名不肯就范的受害人。在我看来，要告诫入校新生防范性侵害，学校有责任首先告诉她们要防范那些掌握了学术资源和权柄的男性教授、教师，包括校长、院长，包括研究生导师、博士生导师。更有效防范性侵的《新生安全知识手册》，是根据法律告知学生有哪些权利，学校要伸张和保护学生的这些权利，比如对教授或导师说不的权利。当教授或导师的要求逾越了权利边界，学生可以大声地说不，而学校必须有机制和责任保障学生说不的权利。学校不仅要伸张和保障学生的权利，为面临或担忧遭遇性侵犯的学生提供帮助，更重要的是，任何人，无论是校长还是教授，一旦逾越了学生的权利边界就必须得到提示和警告。防微，才能杜渐。要言之，任何不以伸张和保障潜在受害人权利为基础的安全告诫，本质上就是权力在耍流氓，是酝酿性侵的温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