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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尽可能确保新鲜出炉、当天发出
今天是我30岁的生日,本来准备7月初抽空跟爸妈去拍一套全家福,但是因为时间不合适,一直没能拍。没想到上周表姐突然找我,说要给我拍照片。
原来她最近刚去学了摄影,她需要模特来拍摄自己的作品,正好我的生日临近,就说给我拍一组照片算做生日礼物。
14号是我的农历生日,正好那天学校休假,于是我就跟姐姐约好了这天拍。
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正经拍过照片,心里也没有非常明确说想要拍成什么样,所以就想让姐姐来定。她给我发来了一些很田园的照片——都是在暖色的阳光下脸蛋嫩的能掐出水的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在绿意盎然的环境中的美照——看起来有点过于清新可人了。
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个不是我想要的,心里有些抗拒。于是我开始翻看自己手机里面存过的人像照片,找出了这三张发给姐姐看。
她说,这是最难拍的类型。
我后来仔细端量了一下这些照片,自己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照片的力量感不是仅仅靠摄影师的技巧能达到的效果,它靠的是被拍摄者强大的精神内核,which我很清楚自己没有,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我并没有妥协到要拍一组小清新的照片,为此在拍摄之前我们俩还通了一次长电话(这个年代通电话的含金量大家应该都明白)。
我们聊到妆造(我只有口红算得上化妆品,其他都没有,也想尽量不用,她正好也还不太习惯给别人化妆,所以就这么定了);
聊到穿什么衣服(她说浅色的衣服更合适,我说我有,到时候你来挑吧……结果阴差阳错最后拍的时候反倒穿的都是蓝黑色的深色上衣);
聊到取景(我家附近有公园,但我感觉在公园也许会有很多人,那天又是个周末,所以我怕到时候会尴尬,说可能在家拍就行了);
聊到光线(她说下午和傍晚的光很好看,3-5点最好能预留出来)……
挂了电话,姐姐问我要家里的照片,她想看看万一要在家里拍的话选在哪里比较合适,于是我就在没有收拾房间的情况下给她拍了各屋各处的样子。
因为平时我在沙发上呆的时间是最多的,所以我私心希望能在沙发拍出我日常的状态。但是姐姐看过照片后说还是算了,收拾起来太麻烦。
给她拍完房间后,我看哪里都不顺眼,于是那天晚上我动动这里,摆摆那里,好不容易决定睡觉了,结果躺在床上思绪还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脑子里纷飞乱撞,甚至想到现在床上的床单被套正好该换了,可以把换下来的这些临时搭到沙发上,这样也许会有一个稍微上镜些的背景。
于是我忍不住开口跟琪雯商量。她当时已经很困了,只想睡觉。她说:你放轻松就好了,她是摄影师,你听她的不就行了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很不高兴,觉得这根本不是放不放松的问题,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主意,跟你商量它的可能性而已,干嘛说我不放松呢!
把我惹不爽后,她很快就睡着了。我一个人翻来覆去,脑袋里还在轮番上演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和场景。
但琪雯的话时不时地就浮现出来——
“你放轻松就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问题:我的想法里总是有太多的“我”,“我”,“我”。
就拿拍照这件事说,虽然我一开始没有任何想法,但在它出现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心想“我要那个,我不要这个;我喜欢这里,我不喜欢那里”。
我总是不想跟大家一样,我总是不想没有准备,我总是不想不够完美……
有充足的自我意识当然不是一件坏事,但琪雯的话让我发现自己对于“我”确实太过于执着了。
想起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跟妈妈逛商场,在路过男装那层的时候,我随口跟妈妈说,如果我将来的男朋友跟我穿衣服的品味不一样,那要么他听我的,要么就分手。我妈笑说:“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个“厉害”在威海话里就是“凶”的意思。我当时是认真说的,现在的我也还是一样,对自己的判断有种超乎寻常的执拗。
但现在回想以往我对自己想法执着的那些事情,它们最后的结果都一言难尽。我的很多“坚持”并没有那么必要,一些事情的后续也并不是如我所想。
于是那天晚上我告诉自己,放下“自己一定要如何如何”的想法吧!姐姐知道什么是合适的,或者说,到时候自然会有合适的地方、合适的场景出现。
这样想着,不久我就睡着了。
14号中午,我和姐姐一起在我父母家吃了饭。吃饭的过程中,她就已经抓拍到了一些很好的照片。
原图
吃完饭后,我妈妈说要给我包一些包子饺子让我带走,于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和姐姐就在我的房间里试了一些衣服和角度。
原图vs精修
下午,我们俩一起回到了我和琪雯小李三个人合租的家里,琪雯正好在家,她准备出门跑步,于是我们决定拉上琪雯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拍照。
那个公园是沿河建的,非常漂亮,我们特意骑上了电动车安安,看到哪里合适就在哪里停下拍一会儿。
预想的很好,但不知道是因为在更空旷的场地,还是因为手里完全没有道具加上周围偶有路人经过,总之我开始变得手足无措。
姐姐对我的要求也越来越细致,在家里还只是要求我的表情,现在又要加上肢体。我内心很崩溃,可能她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拍照的间隙她聊到说,在上摄影课的时候,他们练习摄影用的专业模特都会自己主动摆动作、自己控制表情。模特们可以面前什么都没有但是看起来像在盯着什么,也可以在面对着具体的场景时瞬间把眼神放空……总之模特很好拍。
其实她说这些纯纯是在跟我们分享,并没有恶意,但在我听来就很难过,感觉自己做得不够好,好像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
她说,以为我之前拍过视频,会在镜头面前比较自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难拍。但那是因为我在镜头面前有事要做,而且我是举着手机自拍,我可以看到屏幕里自己的样子。
这跟我单纯地为了拍照而站在别人的镜头面前感觉很不一样。我并没有自己想要拍的姿势,我甚至对自己在这个时刻镜头里的样子一点概念也没有,所以我非常不自然。
更气人的是,她说琪雯在镜头面前很自然,她的出片率很高。于是我越来越觉得不自在,感觉自己怎么着都是错的。
姐姐还说,琪雯就是你最好的道具。只要她站在你旁边,你的表情就会更自然一些。
而且琪雯真的好擅长“放松”这件事,她会自如地趴到我身上,自如地躺在地上、跟我聊天,甚至像一个摄影助理一样,在姐姐旁边帮她一起引导我。
我突然想到了在农耕学校的时候,一次在外出游学的火车上,她自顾自地吹起了陶笛。她并不是陶笛演奏家,只是一个初学者,所以声音并不那么悦耳,我对此感到十分震惊,但她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人认识我。”“但他们会听到呀!”“如果他们觉得吵,那我就停下呗。”
她在镜头前的松弛感就像当年在火车上一样,旁若无人。也许是因为她真的没有那么在意。
一些没必要的神同步……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黄黄的圆圆的,挂在西边的天上。我跟姐姐说:我的头发还没有放下来给你看呢!我现在头发超级长,可以帮我拍一张体现我头发长度的照片吗?
说着我就把头发解开了。原本团在后脑勺的发髻都已经被汗湿透了。
解开头发没多久,琪雯为了让我更放松一点,提醒我说: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只是去想你是谁,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道理我都懂,但我做不到。她的话只让我觉得自己特别糟糕。于是累积的情绪突然就像松下来的头发一样,倾泻而出。
这确实是我怎么失眠也不会想到的场景,我竟然在自己生日当天被拍写真的时候绷不住哭出来了。
就像高三体育测试后发现自己怎么练习也跑不快的时候一样,很委屈。十多年过去了,原来我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在某方面不灵光的那一面。
姐姐赶紧举起相机:“哭着拍好像也不错。”
“啊?”
“因为这是你真实的情绪。”
姐姐解释说,为什么普通人拍照一般只有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才会自然地好看?因为那是真实的情绪。当然哭也是一种真实的情绪,只是一般人不会在拍照的时候想哭。
是呀,哭的那几下比我笑的还发自内心。
晚上回家后我们就把照片导到电脑里开始筛选,发现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姐姐的水平还是在线的。
有一段我们在一片草地上拍了挺长时间,当时姐姐跟我说:又僵了,你活动活动。我放松下来,往后仰了一下抻抻身体。结果刚一放松,就听到她说:你别动!
于是就有了这张我最喜欢的照片。
她说一般人拍照不会像我们这样溜达闲聊着拍这么久,而且最后发现我喜欢的照片大多还是要靠抓拍的。而且她说,拍素人的时候,大家只会在意拍的好不好看,并不会顾虑到什么角度、构图、光线……大家只要自己是好看的。
确实,我看到有自己的照片时也很难设身处地地为别人考虑ta会不会对这张照片感到满意。
不管怎么样,这次写真初体验就算结束了,虽然发现自己确实很不擅长拍照,但这一天过后,我的确体验到了新鲜事物给人的那种冲击力,那是浓度很高的全新体验和感受。
印象里好像我过了28岁之后就开始对外宣称自己30了,所以没有觉得30岁这天有什么特别的。
唯一让我隐隐担心的是,我爸几年前曾经说,如果我到了30岁还没嫁出去,那“说出去就很难听了”。但他最近并没有提这件事,只是给了我一个大红包和一句祝福。于是我心里松了很多。
听说有人过生日会不高兴,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这样,但现在的我感觉年龄的增长只是说明你又成功地survive了一年。
不管怎么样,多活一年就有多一年的经历和体验,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