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们四月就把黄豆种上了，虽然有几位村民跟我们说种早了不好，但收获的时候我们发现早种的那些才是最好的。
所以今年我们也早就想种了，就等一场透雨。
前几天正好下了雨，地里湿湿的，昨晚我跟琪雯就商量着今天要去种花生和黄豆。
今早刚喝完粥，还没出门，就听到有人走进了我们院子。
我赶紧开门出去，发现是村里小卖部的大姨。
她拿着一部智能手机，让我帮她看看有没有一笔16元的进账。她说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坏了，刚刚有人付钱但她没听到“微信到账 16 元”的响声。
可能因为她这个电话只是收钱用，并没有电话卡在里面，所以没办法用流量。于是我先帮她连上了我家的Wi-Fi，然后点进微信。
这些空白时间我们也没闲着，她看着院子里的育苗盘说：你们还有耐心干这个？
我心想用育苗盘跟耐心有什么关系吗？不是想杠，就单纯好奇。但我犹豫了一下，我真的那么好奇吗？好像也没有，还是算了，就笑笑没说话。
但我突然想起今天准备去种花生黄豆的事情，就问她：你们花生和黄豆都种了吗？
她来了精神：不着急种！现在地温太低了，你播种进去它一直不发芽就烂在里面了。要是扣地膜的话可以，但你们不扣地膜不行。
确实，今年春天气温一直没升上来，我没穿几天衬衫就又套回了毛衣，今天还里外穿了三层薄衫，围着围巾。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早点去种。
她还说，她那些露天的小地块也都到现在还没种，就等五月下旬温度上来了再种，到时候一种下去就能很快地长起来。
我说好，我们也再等等。
我给她看了一下16元的到账记录，她放下心来。我说可能是因为偶尔网络不好，到账提醒不是那么及时。
我们又说了几句抱怨自家信号差的闲话，就准备道别了。
我把她送到院门口的大道上，她拿着手机，转过身来对我像是解释地说，她不识字，这些东西都不会弄。还有些悔意地回忆起来：小时候就上了一年学，但凡多识几个字都不至于这样。
我说：你能经营这家小商店，还能用智能手机收钱已经很好了。
她说：这商店是她儿子当初还在村里的时候开的，但小两口在家成天吵架，她嫌烦，把他们赶走了，只留了小女孩在这里让她带。
她把小女孩带到7岁，有一天孙女拿着书本问她：奶奶这里该填什么。她看了看说：奶奶哪会这个。
后来她就让儿子儿媳把孩子接回去了。她说小女孩走的时候已经不用人操心了，会自己穿衣服、梳头发，什么都能自己干。
我没想到一个手机收款的小事会让她一下子跟我说这么多她家里的事情，也没想到我就
随便到门口送一下，两个人就站了几分钟。
这种对话让我舒服，也让我尴尬。因为我不是随便跟别人扯我家常的人，所以有人这样跟我说会让我有种被信任的感觉；但通常表述者会越说越远，我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别人、怎么收场。
还好后来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喷嚏，趁她话音刚落，我插空说了一句：“我得回去添件衣服了，有点冷。”
她说：“好，好”，然后把手机装进口袋，转身往回走了。
——关于女性，关于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