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题目：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与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作者：齐文浩，宋长兴，蔡宏波
期刊：《中国工业经济》2024年第3期
推送：韦佳嘉 审核：陈颖洁 校对：何诗麒
研究领域：国际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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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摘要
在高水平对外开放进程中，自由贸易试验区的示范与引领作用日益凸显，厘清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这一对外开放政策对地区经济安全的影响，对于统筹好开放发展和经济安全的关系、促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本文基于2008—2019年中国258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运用多期双重差分等方法，实证检验了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对地区经济安全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和由此产生的异质性现象。结果表明，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对地区经济安全水平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这种影响会因所处区位、产业结构、地区经济安全基础产生异质性，具体表现在沿海、以第三产业为主导及经济安全基础较好地区的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对经济安全水平赋能效率更高。进一步分析发现，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对地区经济安全的促进作用可以通过矫正资源错配、促进经济集聚和优化营商环境等路径实现。本文的研究结果为充分认识自由贸易试验区政策提供了可靠的经验证据，同时，基于“从外部着眼，从内部着手”的基本原则，为加快提升地区经济安全水平、统筹发展和安全的辩证关系、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益的政策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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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导入
自贸试验区是指在国境内关外设立的，以优惠税收和海关特殊监管政策为主要手段，以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为主要目的的多功能经济性特区。自贸试验区的建设能够提升要素市场配置效率、激发市场活力、加快金融开放发展，在增强地区经济发展能力的同时为经济安全提供重要保障。但由于外部环境和内部制度的不确定性，自贸试验区建设同时提高了地区监管风险和对外依赖程度，衍生了地区经济安全风险。在此背景下，本文提出以下研究问题：自贸试验区建设这一对外开放政策的实施提高了地区经济安全水平吗？二者在理论和实践上存在何种联系？这种联系在具有不同要素禀赋的地区表现出何种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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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设计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总体看，自贸试验区的本质特征是实现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对经济安全的影响可归于两个方面：①自贸试验区建设通过资金要素、技术要素、人才要素的集聚，将要素集聚优势转化为经济发展动力，为地区经济安全提供发展能力保障；自贸试验区建设通过提高地区技术创新效率，使其在面对国内外冲击时具备良好的竞争力、控制力，进而增强其风险抵御能力。②自贸试验区建设可能由于高开放性、高自由性而产生经济安全风险，主要来自外部商品市场和产业发展冲击风险、内部的结构性和监管风险两个层面，对地区经济安全产生负面影响。考虑到当前阶段自贸试验区政策效益十分显著，且通过制度集聚一定程度上规避了部分经济安全风险，本文提出：
假说1：自贸试验区建设能够提升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自贸试验区建设影响地区经济安全的机制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自贸试验区建设可以通过矫正资源错配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从实践发展看，上海、浙江等自贸试验区均构建了区域交流协作平台，推动了地区资源有效配置。自贸试验区建设能够打破要素流动限制，提高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使资金流向更公平，劳动力市场格局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更合理，有效缓解了地区资源错配现象。而资源错配会对经济安全产生“连锁反应”，比如：地区金融资源错配会引起资金流向低效率、资金结构欠公平、市场秩序破坏大等问题，地区劳动力资源错配会引发人口红利降低、失业率上升等问题，形成经济安全隐患。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说2：自贸试验区建设能够通过降低资源错配的经济风险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2.自贸试验区建设可以通过促进经济集聚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经济集聚是经济活动在空间上的集聚现象，其中要素集聚和产业集聚是主要维度。从要素集聚看，自贸试验区在发展中具有明显的教育资源、发展前景、政策扶持等优势，为人才集聚提供良好的资金支撑平台支持。同时，自贸试验区一直是吸引外资的强磁场，也为技术引进提供了必要条件。例如，湖北自贸试验区通过“人才六条”等配套政策，目前已集聚了多名海内外高层次人才及团队。从产业集聚看，山东等相关自贸试验区以产业培育为主线，打造了“中国透明质酸之都”、海洋牧场“百箱计划”等项目，优势产业在空间上有效集聚。经济集聚能为地区经济发展提供优质生产要素，减少搜寻成本，有利于增强经济集聚的规模效应，还能通过生产要素的替代效应增加规模报酬，提升地区经济发展能力，进而提升地区经济安全水平。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说3：自贸试验区建设能够通过促进经济集聚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3.自贸试验区建设可以通过优化营商环境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从政策保障看，自贸试验区相继出台了优化营商环境的配套政策，力争加快推进地区营商环境改善。从实践手段看，自贸试验区建设进一步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快推进自贸试验区政府职能转变，并通过“负面清单”进一步简政放权，减少对经济活动的“人为干预”，在有效改善地区营商环境的同时还能有助于增强市场的主导地位，规避可能出现的政治腐败和经济不稳定风险，削减经济风险出现的可能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
假说4：自贸试验区建设能够推动地区营商环境改善，为地区经济安全提供保障。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08—2019年全国258个地级市面板数据作为数据样本，并将2020年与2023年成立的13个自贸试验区同样作为控制组加入样本中处理。本文构建的地区经济安全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及其他相关数据通过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各城市统计年鉴、各级政府网站及工作报告、中经网等途径进行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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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
模型（1）中，下标i、t分别表示城市和年份，被解释变量Eco_safeit表示地区经济安全水平，本文利用熵权法，分别从产业安全、金融安全、信息安全以及生态安全四个维度构建经济安全的综合指标。核心解释变量中，Pioltit表示自贸试验区试点城市交互项，如果城市i在t年被确认为自贸试验区试点城市，则在t年及之后取值为1,否则为0。Cont为城市层面控制变量，本文通过分析自贸试验区设立的前置因素，确定最终控制变量包括：人口规模水平、人力资本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是否为沿海城市、城镇化水平、居民消费水平，μi为城市固定效应，vt为年份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基准回归结果显示，自贸试验区建设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自贸试验区建设可以成为地区经济安全水平提升的有效举措，假说1得以验证。
二、平行趋势检验
本文参考以事件研究法进行平行趋势检验，构建模型如下：
其中，Dum为一组虚拟变量，代表政策实施的窗口期，k=-6(+),-5,-4,⋯⋯,3,4(+)。本文以政策发生前一期为基准组进行平行趋势检验。经检验，平行趋势假设成立。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基准回归结果的可信度，从以下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1)时间预期效应检验：在基准模型中将自贸试验区设立时间提前一年。(2)重复抽样法：以Bootstrap法重复抽样500次并进行回归。(3)安慰剂检验：从样本中的258个城市随机构造伪实验组，重复进行500次模拟回归。(4)剔除相关样本：由于2020年设立11个地级市不在本文样本选择区间内，从样本中剔除，以剩下的城市作为全样本进行回归分析。(5)排除其他政策干扰：排除“宽带中国”和“科技和金融结合试点”政策的干扰。经检验，本文基准结果保持稳健。
四、异质性分析
本文按照以下标准划分总体样本，进行异质性分析：（1）区位异质性：根据国家政策规定的沿海、内陆、沿边城市名单划分样本中258个地级市。（2）产业结构异质性：以三产比重和二产比重的比值作为划分依据，比值大于1的城市视为以第三产业为主导的城市,比值小于等于1的城市视为以第二产业为主导的城市。（3）地区经济安全基础异质性：选择被解释变量地区经济安全水平的四分位点进行分组回归。
五、机制检验
第一，通过计算全国258个地级市的资本错配指数和劳动力错配指数，以此考察地级市资源错配水平。经检验，假说2成立。
第二，本文使用地理集中度对经济集聚水平进行测算，同时，以人才集聚和产业集聚作为经济集聚的代理变量。其中，人才集聚采用以下指标衡量：每万人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从业人员、每万人金融业从业人员数、每万人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从业人员数、每万人教育从业人员数作为测度指标；产业集聚以单位土地面积上的劳动力进行衡量。经检验，假说3成立。
第三，以政商关系指数和商业信用环境指数作为地区营商环境的测度指标。其中，政商关系以《中国城市政商关系评价报告》数据为依据，考虑到政商关系数据在2017-2019年最为完整，本文同时将样本区间缩小为2017—2019年。信用环境以《中国城市商业信用环境指数白皮书》作为依据，对缺失年份数据采用平均值插值法，并将样本时间区间缩至2010—2019年。经检验，假说4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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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结论
第一，自贸试验区建设显著提高了地区经济安全水平，该结论在多种稳健性检验后仍然成立。
第二，异质性分析发现，以区位角度划分，沿海城市的促进作用大于沿边地区和内陆地区，这是由地区经济发展的要素禀赋和战略定位导致；以不同产业结构来分析，第三产业主导城市的促进作用强于第二产业主导城市，这是由产业转型升级的经济效益所主导；以经济安全基础差异看，随着经济安全基础条件水平的提升，自贸试验区建设对地区经济安全的影响表现出“由负到正”的趋势。
第三，影响机制分析发现，自贸试验区建设可以通过改善资源错配、促进经济集聚、优化营商环境等路径提高地区经济安全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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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贡献
第一，将经济安全相关研究拓展到地级市层面，并通过构建指标体系的方式为地级市经济安全水平的评价提供依据，是对已有研究的进一步细化，也为后续经济安全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第二，系统分析自贸试验区建设对经济安全的影响，将自贸试验区建设与经济安全的相关研究从单一维度向综合维度拓展，增强已有研究的综合性，有助于把握自贸试验区建设对经济安全影响的总体特征。
第三，从理论和实践视角再次审视自贸试验区这一对外开放政策，增强自贸试验区建设的政策认同，所得经验证据也为提升自贸试验区建设等对外开放政策的评估提供支撑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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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追踪
围绕与本文相关的研究主题，近年来学者们展开了大量研究。
在涉及自贸试验区建设政策效益的研究中，Wei Feng et.al（2023）发现，对于地区而言，自贸区的建立显著降低了资本与劳动力要素的错配，同时提升了数字化要素配置的效率；任晓怡等（2022）发现，对于企业而言，建设自贸试验区能够通过减轻企业资金约束、促进数字化转型、推动创新等多种路径显著提升企业绩效，Zhou, C et.al（2020）则认为自贸试验区建设可能引发金融发展滞后、低端产业集聚等问题，正在成为一个政策陷阱。
在关于国际贸易与经济安全的研究中，张炜等（2024）研究发现数字化对供应链韧性作用效果受到贸易网络位置的影响,并且在不同贸易网络位置中节点国家的风险补偿作用不同；Sangyup Choi et.al（2023）发现，国内经济、政策、以及政治不确定性的增加，会导致外国投资者转移或推迟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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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Feng, Wei;Sun, Shujun;Yuan, Hang.Research on the Efficiency of Factor Allocation in the Pilot Free Trade Zones[J].Economic Analysis and Policy,2023,Vol.79: 727-745.
[2] 任晓怡，苏雪莎，常曦，汤子隆.中国自由贸易试验区与企业数字化转型[J].中国软科学，2022,(9):130-140.
[3] Zhuo,C., Y.Mao, and J. Rong. Policy Dividend or“Policy Trap”? Environmental Welfare of Establishing Free Trade Zone in China[J].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2021,756:1-27.
[4] 张炜,肖悦,王乃合.数字化转型进程中国际贸易供应链韧性研究——基于不确定事件冲击下的网络结构视角[J].2024:1-19,管理学刊.
[5] Choi, Sangyup1;Ciminelli, Gabriele2;Furceri, Davide1,3.Is domestic uncertainty a local pull factor driving foreign capital inflows? New cross-country evidence.[J].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Money & Finance,2023,Vol.130: 102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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