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藏地系列 | 追寻雨季

旅行   2024-08-03 15:30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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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背面的龙王潭风景优美,每逢藏历四月十五日,拉萨人民带着帐篷食物在这里划船聚会。图源《中央代表团在西藏》。




重访藏地系列

| 追寻雨季

对于鲁神(ཀླུ)的崇拜遍布藏地的各个角落,这一信仰起源于古老的苯教,是藏地原始先民们二元对立的自然观念的体现。


千百年来,以鲁神崇拜为中心构建的生态秩序,时刻约束着藏族人对自然的扩张。布达拉宫红山背后的鲁神庙的故事便是最好的见证,它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们,过度攫取必然导致失去,唯有敬畏才能享有财富。


从西安出发,重走文成公主进藏的5200里,醍醐特约撰稿人@六六 在落雨的拉萨抵达,也关注到了这场在雪域高原绵延千年的绿色“雨季”。然而在今天,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信仰也悄然改变……






高原落下一场雨


我讨厌雨天。


巴黎的雨犹如这里的老鼠一样令人厌烦,无能的市政府无法消灭老鼠,正如生活在西欧沿海的人们永远无法消灭阴雨天。六月上旬,我好不容易逃离了巴黎的持续阴雨,却又不得不面对广东的梅雨季,亚热带季风给可怜的南方人带来了潮湿的被褥与健壮的蟑螂。于是,为了逃离这忧郁的亚热带,我决定前往拉萨。


刚出车站,我便看到了前来接我的桑吉。我向他挥手示意,他迎面走来,看着被物理防晒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开口问道:“你带伞了吗?拉萨现在可是雨季哦。”


我下意识舔了舔干燥得开裂的嘴唇,随后打开手机查了一眼天气预报,确认是晴转多云,气温在14到26度之间,紫外线极强。透过墨镜,我又瞥了一眼空中那颗足以蒸发所有积雨云的巨大火球。最终,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问道:“你没搞错吧?拉萨现在是雨季?”


“你在拉萨看天气预报是没用的!拉萨现在每天都会下雨的!”桑吉极力控诉着我的不信任。


果然,不久后桑吉的话便应验了。大约在傍晚六点半,我正在冲赛康的一处小摊前,用蹩脚的藏语与摊主为一串项链讨价还价时。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不知从哪座山头涌出一大片乌云,天空随即飘落零星的雨滴。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大小商贩们匆忙卷起地摊,扛在肩上,在人群的起哄声中向街道边的建筑物四散逃窜。我也因此失去了继续还价的机会,只好随商贩们一同落荒而逃。随即,一声鼓点般的雷鸣响起,拉萨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是忧伤世间的象征,使我看见了每一位雨中的行人,心里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辛酸。”


不知是目睹了怎样的一场雨,才让林清玄发出如此感慨。而此刻,我也在凝视着雨,一张张雨中的面孔浮现眼前:抱着孩子、前额被雨水打湿的阿佳,全身挂满假松石串在雨中奔跑的藏族小哥,商店檐廊下凝望着众生百态的喇嘛……那一刻,我开始对这烦人的“雨”产生了兴趣。


然而,要真正理解高原的雨并非易事,即便是专业气象学家们的卫星技术也常常在这里失灵。因此,我只能在当地的传统中寻求另一种解读方式。


追寻雨季,我来到了位于拉萨宗角禄康的鲁神殿(ཀླུ་ཁང),相传这里供奉着掌管雨水的神明——鲁神(ཀླུ)。


布达拉宫所在的红山背后,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潭水。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一轮镶嵌在高原上的明镜。四周是苍翠古老的树木,湖心的小岛上,古树丛生,屹立着一座完美对称的三层立体坛城建筑——那便是鲁神殿。


鲁神是被视为栖息于泉水、湖泊等自然景观中的灵体,常以蛇、蛙、鱼、蟹等形态出现。它们掌控着气候、雨水、财富与疾病的运行。藏族人对“鲁”的崇拜源自早期的苯教文化,是古老万物有灵信仰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原来,藏族人的祖先早就开始追寻雨季!



布宫脚下的鲁康


我于正午的艳阳中来到宗角禄康公园,从布达拉宫背后远远望去,可以看到湖心一座古柳蟠生的小岛,上面隐约露出“蒙古式”的六角形金顶(ཧོར་ཕིབས་ཏོག་ཅན)。跨过一座石桥便可到达湖心岛,最佳的参观方式是围绕建筑绕行,这样便能欣赏到立体坛城与绿色背景构成的完美和谐。微风拂过,神殿的三层房檐与窗楣垂下的洁白香布随湖面的涟漪和婆娑的绿色树影一同荡漾,宛如水母的裙边,整座鲁神殿便如同一只色彩斑斓的水母在绿色海洋中呼吸漂浮。



关于这座鲁神殿的起源,学术界目前存在多种说法。法国学者桑木丹·喀尔梅(Samten Karmay)与阿米·黑勒尔(Amy Heller)认为鲁康是摄政王桑结嘉措的杰作,南喀诺布大师则认为是五世达赖喇嘛直接参与了鲁康的修建,而英国藏学家黎吉生(Edward Richardson)则将鲁康的真正建成归功于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而相较于这些专业的历史研究,我更感兴趣的是藏族人如何述说鲁康的故事。


按照目前民间流传的说法,鲁神殿的修造最早确实可追溯至五世达赖喇嘛(1616-1682年)的统治时期。一种说法称,当时的摄政王为了在红山上建造宏伟的白宫,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施工过程中,不断从红山后挖掘大量泥土。五世达赖喇嘛去世后,下一任摄政桑结嘉措继续施工,最终于1692年建成了红宫。然而,大规模的施工破坏了山脚的生态环境,引起了居住在此地的鲁神们的不满。作为补偿,摄政王承诺将在此修建一座供奉鲁神的神殿。


另一种更广为流传的说法称,某天五世达赖喇嘛进入冥想时,一位女性鲁神前来拜访,抱怨布达拉宫的修建破坏了他们长期栖息的沼泽地,人们不断从沼泽地挖掘泥土,全然不顾居住于此的神灵。于是,为了安抚愤怒的神灵,五世达赖喇嘛发誓要在挖掘现场为流离失所的神灵修建一座神殿,可惜他还未能实现这一目标就去世了,他的摄政王与继任者继续替他履行了这一承诺。


可见,无论最初发愿建造鲁神殿的是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还是他的摄政王桑结嘉措,在藏族人心中,其建造目的毫无疑问都是为了弥补人们在建设布达拉宫过程中因忽视生态问题而犯下的过错。



下一位“追寻雨季”的传奇人物,便是大名鼎鼎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1683-1706年)。在他统治期间,为了使藏区各地风调雨顺,他在龙王潭湖心的修建了鲁神殿(另一说是对已经建好的鲁康进行修缮与装饰)。意大利传教士利托·德西德里(Ippolito Desideri)曾在1716年居住于拉萨,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六世达赖喇嘛时期,鲁康是一座完美对称的圆形坛城建筑,而非我们如今所看到的正方形。


在英国官员查尔斯·贝尔(Charles Bell)驻留拉萨期间,他与十三世达赖喇嘛曾就鲁神殿的建造展开讨论。据他回忆,十三世达赖喇嘛曾这样描述他的前世:“年轻的六世达赖喇嘛酷爱对刚刚完工的鲁康进行装修。他在布达拉宫北侧的悬崖下,安排建造和装饰了供奉鲁神的神殿。然而,他沉迷于饮酒作乐,每晚与城里的姑娘们幽会。这些幽会都在鲁康进行,尤其是在那间能俯瞰黑暗水面和远处扭曲树木的长长的顶层阁楼里。”


对于年轻的达赖喇嘛而言,红山上高耸的楼宇和冰冷的佛床或许显得过于严肃,而湖心这座拂柳环绕的轻盈神殿则成了少年的避难所。直到今天,那些曾经陪伴仓央嘉措度过一个个静谧夜晚的古柳依然盘根错节地缠绕在神殿周围,与这座古老的坛城共同生长,无论它前方的布达拉宫曾几度易主,这座古建始终充满生机,静静地遥望着雪域的兴衰。



有趣的是,仓央嘉措曾在一首诗中描绘了一只凶恶的“鲁魔”(ཀླུ་བདུད)。后世常认为,六世达赖以鲁魔比喻处处钳制他的摄政王桑结嘉措。然而,比起各种世人猜测的隐喻,我更关心的是这首诗展现了“鲁”这一形象在藏族文化中的多面性——“鲁”并不总是人类的保护神,在“崇拜”的背后往往潜藏着人们的“恐惧”。


རྒྱབ་ཀྱི་ཀླུ་བདུད་བཙན་པོ། ། 

འཇིགས་དང་མི་འཇིགས་མི་འདུག ། 

མདུན་གྱི་ཀ་ར་ཀུ་ཤུ །

འཐོགས་སུ་དགོས་པ་བྱས་སོང་། །


背后的凶恶鲁魔 ,

没有什么可怕 。

前边的香甜苹果 ,

一定要摘到它。


——Rig 'dzin Tshang dbyangs rGya mtsho’i gsung mgur dang gsang ba'i rnam thar,Beijing 1981, p.23, song 64.


1791年,八世达赖喇嘛强白嘉措(1758-1804年)主持了对鲁神殿的重要修复和扩建工程。他依照佛教仪轨中的坛城结构,建造了一个三层的曼荼罗。其中一二层是十字形的神殿,四面有门,周围是矮墙。神殿的屋顶采用了蒙古风格的六角金顶,最顶层设有一间小室,专供达赖喇嘛亲自使用。经过八世达赖喇嘛的修复,鲁神殿如今大致呈现出我们所见到的样貌。



将鲁神殿建造成立体坛城,显然受到了佛教仪轨中龙王坛城的影响。龙王坛城的图案呈双十字交叉,也与现今鲁神殿的结构相仿。在佛教经典中,龙王既是佛教的护法神,也是水族的庇护者,而在藏地,龙王的形象与功能均与鲁神有所重合。在布达拉宫后的这一风水宝地以龙王坛城供奉鲁神,蕴含着使所有水中生灵及受雨水恩泽的众生都能在此生成佛的美好寓意。


步入鲁神殿,一层中央是墨竹思金拉康,这里供奉着狮吼观音和八大龙王像,以及藏地著名的女鲁神墨竹思金。相传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曾于墨竹工卡地区的思金拉措湖将她迎请而来。据藏文古籍《五部遗教》记载,鲁墨竹思金原为生活在思金拉措的众鲁之王。八世纪时,莲花生大师来到西藏弘扬佛法,经过艰难险阻,最终成功制服鲁神墨竹思金,并将其转化为佛教护法神。类似的情节在许多其他本土神灵的传说中也能找到。这些佛教叙事在更大尺度上反映了佛教对西藏本土神灵观念的吸收与融合,使得千年后的今天,人们仍能在这片高原佛土上继续实践古老的神灵崇拜。


沿着侧边的楼梯便可登上二楼,中央佛龛中供奉着三尊佛像,中间是龙尊王佛,左侧是莲花生大师,右侧则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二层的墙壁环绕着一整圈精美壁画,然而,比起这些壁画,更吸引我注意的是一张贴在壁画外层玻璃罩上的标语牌。标语牌上用藏语写着:“自己的垃圾自己扔,别玷污了鲁神!” (ཁྱེད་ཀྱི་གད་སྙིགས་ཁྱེད་ཀྱི་འཁྱེར། ཀླུ་ལ་བཙོག་སྐྱོན་མ་བཟོ་ཞིག།)。


的确,没有藏族人胆敢玷污鲁神,正如一句民间谚语说到:“如果玷污 ‘班佑措满秀姆’(པད་ཡུལ་མཚོ་སྨན་ཕྱུགས་མོ)就会带来暴雨和冰雹;如果亵渎‘辖曼罗吾措’(བྱམས་མེའི་ནོར་མཚོ),就会导致牛羊被吞并;如果搅浑‘扎陇恰日’(བྲག་ཐོ་ཁྱ་རིས)泉眼水,就会带来病痛和灾祸;如果肆意动土和挖掘,因果报应自会来;只要“鲁”的居所被污染,可怕结果终将至。”


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我所见过的最具“威力”的环保标语了!



《八世达赖喇嘛传》1791年条目中曾记载了一场在鲁神殿祈雨仪式:“(5月)6日傍晚,完成仪式后,我们参观了布达拉宫后面建筑精美且修复一新的龙王殿。我们为此殿及其中供奉的圣物举行了仪式,并敬献了贡物和鲜花。我们为诸位佛像敬献了哈达和五种丰盛之物品。当时干旱正危害着一切生灵和环境,而当夜,细雨绵绵不断降下。”


走出鲁神殿时太阳已经西斜,天空开始飘落细雨,我想是时候返程了。在拉萨的几天里,我已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气候特征:昼夜温差极大,雨季的降雨主要集中在傍晚与深夜。自然界总是有其固有的规律,因此我对于存在能够干扰降雨的超自然实体持怀疑态度。然而,正如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所言,神话的功能在于为原始先民提供解决矛盾的“逻辑手段”,用以调和自然与文化世界的对立。我想,只有理解“鲁神崇拜”背后隐藏的逻辑,才能真正理解“追寻雨季”对藏族人的意义。


你相信鲁神吗?


当天夜里,我正呼呼大睡,突然,雷声如羌姆表演的鼓点般震彻长夜,将我惊醒。那可怖的声压仿佛是从地下、湖边、山顶,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难怪藏语会将雷声称为“夏生鼓”(དབྱར་སྐྱིས་རྔ)!闪电撕裂夜幕,狂暴的夜雨如饥渴的猛兽般吞噬整座城市。我在嘎玛贡桑的住所也经历了一场罕见的停电,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街区。


第二日醒来时,夜雨仍未停歇,街区的电力已然恢复。我在细雨中启程前往墨竹工卡,那也是是鲁神墨竹思金的故乡。一路上,海拔不断升高,但山峦的植被却比拉萨河谷地更为繁茂。我多么希望能够从地理学的角度解释这一现象!但我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于是只能将其归功于“鲁神的庇佑”。



思金拉措位于墨竹工卡县日多乡的桑日县境内,海拔4500米,从拉萨出发约两小时车程。“思金拉措”在藏语中意为“威力强大的神湖”。正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其威力源自于栖居于此的万鲁之王——墨竹思金。据《五部遗教》记载,在被莲花生大师傅降服后,这位女神曾向赤松德赞进献七千枚金币,用于为桑耶寺的佛像镀金。至今,桑耶寺每年仍延续着烧香祭拜思金拉措的习俗。


我与朋友盘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惊叹于这片海拔4500米却仍然生机勃勃的景象。这座受到鲁神眷顾的湖泊静卧于谷地中央,四周被巍峨的雪山环绕湖边生长着金腰子、雪莲花、黄莲花、冬虫夏草等珍贵药材和各种繁茂草木。此外,鹿、雉鹑、岩羊、雪鸡、香獐等动物也随处可见。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微波,轻轻拍打着湖岸的玛尼堆。如此看来,鲁神墨竹思金必定对藏族人长久以来的供奉甚为满意!


在法国时,一位从事人类学研究的朋友曾告诉我,她在青海考察时发现,即使现代化进程日益推进,鲁神仍在村民的决策过程中占有一席之地。例如,在一些水利工程项目中,政府与村民往往因担心惊扰鲁神而拒绝挖掘,害怕引发灾难与疾病。有时,为了避免激怒鲁神,村民们甚至会雇佣外地工人来进行挖掘工程,这样一旦灾难降临,他们便可认为责任不在自己身上。可是,鲁神真的能原谅现代人的算计吗?


我开始幻想,一场绿色的雨落在思金拉措,轻轻敲打着玛尼石,发出淅淅沥沥的回响。


思金拉措,摄影:张静


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对藏族人而言,“追寻雨季”实际上是在追寻一种秩序——一种既属于自然又由人类创造的秩序。千百年来,这种秩序不仅约束着藏族人对自然的干预,也抵御着工业文明在高原上的蔓延。


然而,不同于那些宣称藏族人天生具备环保意识的论调,我始终不认为对这种秩序的实践是属于藏族人的“环保主义”。与资本主义在工业革命后产生的虚伪的“环保主义”不同,尽管在某些方面两者功能相似,但藏族人对自然秩序的遵守并非依赖于道德准则的约束,而是靠恐惧和利益关系来维持。在原始先民二元对立的价值观中,若人们遵循自然的秩序,自然便赐予健康与财富;若破坏秩序,自然便夺走健康与财富。显然,与现代社会所强调的道德观念相比,恐惧更贴近人的天性。“鲁”便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作为自然秩序的抽象显现,与其他自然神灵一样,成为人们尊崇且畏惧的对象。


而正是这种敬畏,使得“雨季”在雪域高原延绵了千年。在地球上许多其他地方,人们因自以为掌握了足以征服自然的科技而不再敬畏自然。在巴黎,几乎所有市民都不知道塞纳河(Seine)的名字实际上是源于凯尔特神话中的塞奎娜女神(Sequana),即塞纳河之神。高卢人过早地背弃了他们的神明,因此,严重超标的大肠杆菌含量与成堆发臭的动物尸体便是塞纳河对巴黎人的惩罚。相比之下,在拉萨河畔,我们今天依旧能见到人们堆起高高的玛尼堆,通过煨桑等方式祭拜各种鲁与自然神灵。人们每年依然到河中沐浴,享受着自然赐予的财富。


这天傍晚,在院子里,我正兴奋地向桑吉讲述我关于“鲁”的各种发现。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奶奶家里一个角落供奉着一尊鲁神。”桑吉饶有兴致地说道。

“真的吗?那它叫什么名字?是男的还是女的?化身是蛇还是青蛙?”

“不知道,我从来没去拜过它。”

“为什么?难道你奶奶从没教过你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信这些了。我奶奶说,等她走后,可能再也没有人会来供奉她的鲁神了。”


桑吉家中所供奉的鲁母(ཀླུ་མོ་), 神龛放有鸡蛋、象牙与一件白色瓷器


我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钟,桑吉轻轻啜了一口塑料杯中的美式咖啡,缓缓开口道:“你不会还真的相信有鲁神的存在吧?”


骤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倏忽间照亮了桑吉的脸庞,令他的笑容显得颇有几分诡异。而后,漫长而厚重的雷声滚滚而来。


雨哗啦啦地下。



参考文献:

嘉格布·温柯勒,苏发祥.(2002).拉萨鲁康内的佐钦壁画研究.西藏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01),21-27.

顿珠卓玛.(2021).试析藏族“鲁”文化中的生态伦理传统——以若尔盖牧区为例.中国藏学(04),43-50.

华锐·东智.(2009).藏族的“鲁”文化探析.中国藏学(04),92-97.

De Heering, X. (2013). Donner accès à l’eau : la pompe, la source et les klu: Courtage et développement local sur le plateau tibétain. Perspectives Chinoises, 1 (122), 65–75.




六 六

2002年生于广东中山,现居法国巴黎。西藏语言文化专业学生,独立撰稿人。热爱旅行,关注每一个地点的归属感、关系性和历史性,立志以“他者”视角呈现一个真实且当下的藏地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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