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老字号”喀瓦坚，故事不止30年
文/李紫君
今年6月，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授予喀瓦坚手工藏毯厂“西藏老字号”荣誉称号。
1994年，喀瓦坚由美籍藏族人格桑扎西在拉萨金珠西路102号建立，由此开启了“老字号”的30年历程。
而这个故事从开头讲的话，不止30年。
▲格桑扎西收集、记录藏毯的故事
▲喀瓦坚初代设计师卓玛曲珍与达琼拉
▲1994年6月1日，喀瓦坚开业（最右为格桑扎西）
▲90年代的喀瓦坚大院
使用喀瓦坚地毯，是老一辈拉萨人的生活态度
喀瓦坚编织的手工地毯可以使用一辈子，在茶馆随口问老一辈的拉萨人，“知不知道喀瓦坚？”
“喀瓦坚”，他们会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是金珠西路上的那家老地毯厂吗？我们当时家里都会有一张喀瓦坚地毯。”
这时，他们想起的不止是喀瓦坚辉煌的过去，更是自己的青春。
然后，他们就会说起拉萨，说起过去的故事。
记忆中的喀瓦坚地毯厂、宗角禄康公园、罗布林卡里弹奏扎年琴和跳着朗玛堆谐的流浪艺人，说着说着就笑了：你们知道吗，年轻人喝醉了便会变成情人腰间的配饰，铃铃铛铛。
提起拉萨，老一辈的人就会提起喀瓦坚地毯的温暖，吃下第一口西瓜时的清爽香甜，洛萨新年时整夜跳舞的盛况，还有那些在八廓街迷路的外国背包客。
记忆中的那个拉萨显得无比真实。
现在的拉萨呢？老一辈的人沉默了。
我说，喀瓦坚地毯厂还在。
他们说，真好。
使用喀瓦坚地毯是老一辈拉萨人的生活态度，30年变幻无穷，拉萨虽然不是过去记忆中的拉萨，但只要喀瓦坚还在，就为拉萨保存了一份回忆，保存了一份青春，也是保存了一份温暖。
在喀瓦坚，能找寻过去的拉萨，而地毯更是承载了一份对于岁月的温柔。
30年西藏老字号喀瓦坚如沙漠行舟，你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人，是喀瓦坚地毯厂最重要的力量，但也是喀瓦坚失去最多的、衰老得最快的力量。最年轻的一批匠人在喀瓦坚获得爱情，结婚生子、成家立业，还获得了友情，互相帮扶，恩怨是非也早已化成泪水，滴在了喀瓦坚的格桑花上，年年盛开。
提起过去，他们会说：
“我们当时开着金杯车，一路朝圣，一路售卖毯子。”
“我们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会到厂子后边的拉萨河洗澡洗衣服，男人们来了就把他们骂走。”
“我们当时四个人会一起编织一张巨大无比的地毯，然后卖到国外。”
▲4人编织的巨幅地毯
“外国人很喜欢我们喀瓦坚的毯子，他们天天过来，我们就天天跳舞。”
“出了大院门，两边是大草地，编完毯子之后我们就在上面过林卡，一直到凌晨。”
“那时我没有结婚，现在我成了姆拉（奶奶）。”
▲喀瓦坚90年代时的大门外面两侧是大大的草地
▲90年代，部分工厂手艺人在门口的合照
▲90年代，编织工坊的手艺人
喀瓦坚的故事是难以被说完的，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独有的一份记忆，每一个员工都是喀瓦坚工厂历史的活化石。
喀瓦坚，不止编织地毯，也编织情感。复杂的情绪如同缠在一起的毛线，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被阿佳们熟练的技术解开，变成一颗颗好看的毛球，再变成一张张精美的地毯。带走一张喀瓦坚地毯，更多的是能窥见在这里工作的人们的情感。
在这里，你能感受到老老的喀瓦坚，老老的人，老老的记忆与老老的歌。
▲普顿啦，喀瓦坚的手艺人老师，现在负责平剪
▲楚多啦，现在负责绘图
▲尼玛扎西啦，编织车间主任
左：查斯啦，负责出纳、染色等工作，现正在学习做咖啡
右：边多啦阿佳，现在负责绕线、配色、染色等工作
（查斯啦和边多啦阿佳是夫妻）
▲边多啦阿佳，现在负责绕线、打包等工作
▲阿香啦，现在负责洗毯和平剪
左：央金阿佳，现在负责大门保安、卫生等各种工作
右：阿旺啦，现在负责洗毯、保安等工作
（阿旺拉和央金阿佳是夫妻）
▲2024年，喀瓦坚编织工坊的手工艺人，左右滑动查看
在喀瓦坚，感受时间的力量
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呢？那亘古的宇宙说不定也会逝去。
仔细想想，也许只有传承的记忆与情感才能与这“不朽”一分高低。
但当我们谈论情感和记忆，或者想要传递这份真切的无形之意时，总是要凭借某一种熟悉的载体。
而喀瓦坚地毯所使用的原材料，来自藏北那曲高原的羊毛，便可以作为这一份独特的介质。
来喀瓦坚的客人每次走到毛线库房，推开门的一瞬间，便会说，“好香啊，是羊毛的味道！”
对，是羊毛的味道。是秋天妈妈和姨妈们围坐在一起，用两根长长的毛衣针编织魔法的味道。
▲毛线车间，摄影：白玛次吉
来到喀瓦坚地毯厂，扎西阿佳与边多阿佳总是在绕线，将乱糟糟毛线绕成好看的毛线球，按颜色分类储存在车间。喀瓦坚地毯原材料，是来自藏北那曲的羊毛，温暖了整个车间，也让记忆翻涌。
车间过了30年，里面积累了岁月的味道，羊毛的干燥与温暖扑面而来，小孩子在里面长大，猫咪在里面戏耍，车间慢慢旧了，见证了无数个地毯被编织的奇迹。
这也许能抗衡那亘古的宇宙所带来的虚无与寂寞吧。
来一趟拉萨，那就过来喀瓦坚，喝一喝咖啡，闻一闻这里羊毛的味道，带我们回到记忆中的家。记忆与情感会慢慢淡去，但总有机会在某个瞬间涌上心头。
喀瓦坚的地毯，可以跟随一辈子，无论是走到何处，带着它，就是带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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