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学子,展翅翱翔。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无论身在何方,你永远是母校最牵挂的人!
明年母校40周年举校共庆,深实验校友会向全体校友征文为母校献上祝福!
【征稿对象】全体实验校友
【征稿要求】如实验故事,回忆老师,校友风采等,建议附上相关照片,择优录选后,将发在校庆专刊,字数300-2000字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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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杂忆
88届 马国宾
我在实验读高中,1985-1988年。准确地说,是在实验刚刚创办的头三年,每年搬一次家,从园西小学、到现在的小学部一路向西直到白沙岭,大抵是创造搬家频率最高的年代。
实验早期有许多很有趣的老师,他们各自从北京、上海、长沙、成都等地来,都有着一颗热烈而不安分的心,所以才会被年轻的深圳所吸引,其实别说他们,要是我也在那个年代,也在那个中年,也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投奔深圳,投奔实验。
四十周年校庆给了我回忆的藉口,印象很深的是教我英语的张老师(原谅我因时间久远而不记得她的名字),一头奶奶灰的头发,烈日高温下的深圳教室,没有空调和风扇,我们穿着短袖短裤都嫌热,张老师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旗袍,顿时让我们班课堂为之安静。现在才知道,那叫气场。她一开口洋泾腔的普通话,我就想完了,英语估计我要延续初中不及格的劣势,谁知道她接下来标准圆润的英式口音,如同电视台播报员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说话节奏,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原来英语朗读可以这么好听!打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喜欢上张老师的课,也主动下课去问问题,时间久了才知道她是在退休后被金校长请过来教我们的,解放前她就在上海一家英国教会学校上学的,打幼儿园起就在学习英文。对我一个底子弱、成绩差的学生,她展现了安静而非同寻常的耐心,给了我两个特别简单的提高方法,一是让我回家找出初中英文课本,从头开始背单词和记语法,她有空就在下课时间纠正我的发音和朗读断句;二是让我去买张道真教授主编的英文字典和语法书各一本,作为英文学习的参考辅助。到后来她要求我每天读15页英文小说,而我从英语不及格到每次基本满分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可惜她在实验短暂执教一年之后,就回上海休息了,我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引以为憾。是她教会我“用心”二字去做面对学习。
(图:二排中间为英语张老师,1985年)
冯维悌老师是我读高一时的班主任,教我们语文。记忆中的他激情四射,四十来岁,一头向后梳的黑发,上课带着湖南口音。下课铃声响后我们班的娱乐活动之一就是几个来自北京的后排高个子男同学,模仿他上课讲话的部分口音,惟妙惟肖。我那时的语文也就勉强能跟上,作文简直是乏善可陈,有一次周末学校组织爬完银湖山后要求写游记,我实在憋不出来,就基本上“临摹”了一把课本中的一篇游记,没想到冯老师在班上特意朗读了出来作为范文让大家学习,登时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地满足,暗下决心下一篇一定不“临摹”,好好写出自己的东西,于是开始更大范围地阅读课外书籍。
(图:一排中间者为冯维悌老师,摄于1986年)
随着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的结束,班主任开始安排家访。按照现在互联网搜索出来的“家访“定义,是”进行个别家庭教育指导的一种常用的有效方式,主要是解决儿童、青少年的个别的家庭教育问题“,但在八十年代,对于班主任而言,家访是一个日常操作。在可能的情况下,冯老师利用晚上休息时间骑自行车几乎去过每一个学生的家里,和家长们进行交流。记得我坐在父母边上,十分忐忑地准备听冯老师来谈论我的在校表现,因为我的考试成绩中等偏下,上课也经常偷看伪装成课本的武侠小说,放学也没有很认真地复习功课,说不上有什么优点。出乎意料地是,冯老师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批评我的话,而是一直在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只是“可能”、“似是而非”的优点,鼓励我多练笔,作文可以“写得更好”;他知道我是全班年纪最小的学生,要和“哥哥姐姐”同学们要打成一片,甚至可以去做班干部,希望我能“拿出饱满精神”更加努力地面对高中的各科学习。一番家访下来,我父母对我读书不上进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我也真的开始转变,按照冯老师说的那样去重新审视自己的学习生活,从此按照高标准要求自己进步。长大以后回头来看,才懂得“激励”二字对于孩子的一辈子有着非凡的意义。
(图:早期实验学校对学生奖励笔记本,1986年)
高二的时候冯老师由于出任实验的副校长,已经没办法做班主任了,着实让我惆怅了一阵子。新来的语文老师是全国特级语文教师文千祥老师,他总是面带微笑地走进课堂,风采翩翩,每说一句话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很儒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定是他年轻时的写照。可是他很严厉,一开始就“否定”我自己颇为得意的作文,认为“马同学”的每周作文“写得不怎么样”,让我心情经常跌到谷底,常常一个人趴在教室走廊栏杆处看远方,恰逢那一年不知为何总是下雨,学校外墙的蓝色白色相间在雨中产生一种很忧郁的感觉。很快他就把我叫去办公室,说有老师反映你的作文写得好,我不觉得,那你每周末另外找个本子写多一篇文章给我,题目和文体你自己自由发挥,我来看看你到底写得好不好。这一招还真的激起我的好胜心,直到高考总复习前才停下来,整整高二高三没有一周不多写一篇作文给文老师,每一篇他都有认真的评语,对于论述或者描述有误时会把我叫过去办公室订正,文字、标点不当也都会画圈圈指出来,而不懂事的我却觉得每个周末为了多一篇作文而少玩半天时间,恨得牙痒痒。直到毕业后才慢慢领会他在我身上的用心,他对我写作的影响让我受用终身。他是南宋政治家、文学家、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嫡传后裔,家规很严。是他教会我“严谨”二字来对待自己的言行。
(图:文千祥老师近照及1987年对学生作文的批注)
教数学的是来自四川的邱英萍老师,后来也成为副校长。她身材不高,留着短发,眼睛很灵动但眼神很透彻,处处闪耀着因为教数学而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风采,她很活泼开朗,走廊里时常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但同时也很有点性子急,有一次上课她在黑板上写题的时候,我同桌同学一直在和后桌同学交头接耳说事情,说时迟那时快,一段粉笔准确地投掷到我的桌上,发出清脆的折断声音,我当时刚想争辩,就听她一声大喝“就是你”,我下课后委屈地找她申辩,结果她笑着说粉笔打到男同学身上没关系,打到女同学可能会哭,一句话把我逗乐了,打那以后上数学课大家都很安静,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担心会飞来粉笔。数学成绩好同学和成绩差同学都是她的心头好,我数学这科属于中不溜的,恨铁不成钢型,本想着少些对我的关注,可有一次自习课改数学课要在课堂上做试题,用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是刷题吧,她一直站在我身后看我答题的过程,突然间她指着试卷问我你这题答案对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也许吧,紧接着她一把揪住我的右耳把我拉起立,说我告诉你,数学永远没有也许二字。这句话刻在我心里一辈子,是她教会我“认真”二字来解决问题。
(图:1985年邱英萍老师工作照)
我在实验是一个不用功的学生,自习课常躲在红荔路的图书馆里看各类小说,尤其是当时的“港台文献”,在那样的环境中复习功课自然是看不太进去的,好在老师们也并没有太在意自习课缺席的同学们,倒是给了我们一片自由的天地去探索各类有趣的知识,打开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除了学习当然还有“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自行车手刹处夹着字迹娟秀但没有落款的字条,早晨进校门时不时在三楼呼喊我名字后又躲闪不见的身影,课桌抽屉里不知谁送的但很好听的流行歌曲卡式录音带,放学下雨送没有带伞的小师弟回家而走错了路,那些少不谙事的昨日是青春的注脚,点点滴滴汇聚形成我对“珍惜”二字的理解。
(图:AIGC配图)
一晃,快四十年过去了,实验给予我的远远不止是知识,我想还有支撑我的文化轴心。如果说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文化的轴心时代,那么高中阶段就是我们每个个体的轴心时代,而实验则是形成文化轴心的重要土壤。在实验,我们看的书、我们上的课、我们接触的同伴、我们跟随的老师,都逐渐构建了我们的价值体系、文化底蕴和人生底色。我想这就是母校文化的力量。
于甲辰年端午节雨中
附:本文中提及的老师们出现排序均按教授我的时间先后排列,也向未能提及但教导过我的所有实验老师们一并致谢;本文参考了汪曾祺老先生回忆西南联大师友等若干散文风格,特向文坛巨匠致敬;本文中多处有艺术加工,也为博各位师长及校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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