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欢的四篇文章被“处理”了
六年级上册第一单元,原收有许地山的《梨花》、宗白华的《杨柳与水莲》、邦达列夫的《草原》(节选)和纪伯伦的《花之歌》。
这四篇文章是六年级上册第一单元我最喜欢的四篇文章。
但今年秋季使用的新教材,这四篇文章都被处理了,前三篇原为“阅读链接”,现在都不见了;后一篇原为第3课,现在变成第2课的“阅读链接”了。
我没有编教材的权力,所以对如此的“处理”只能在这里表达深深的惋惜,同时也期待一些教师还是能将这么美好的文章带给我们的孩子。
我是教高中语文的,但有时也参加一些初中语文教研活动。
在我参加的有限的初中教研活动时,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说:如果我来教六年级上册第一单元,我一定会把“阅读链接”中《梨花》放在单元教学的第一课时来学习,因为这篇小文太美好,至少有三美吧:
第一美:人与物、情与物、理与物,三者完美融合,且相融相彰。
第二美:语言与结构皆达唯美。与第一美相融,《梨花》可谓人性美、物性美、理性美、语言美、文法美的高度融合。
第三美:与六年级孩子的文化心理相契。
关于第三点这里再多说几句。虽然一些老师反映,现在的孩子不喜欢这类“唯美”的文字,他们进不去,体会不了,因此教学时很难产生共鸣。但我觉得,这样“唯美”的文字,才是我们最应该在语文课上诱导孩子去进入、去体悟的文字。
这是以“诗性”文字,激发、唤醒“诗性”少年的“诗性”生命。否则,错过了这样的“诗性”文字,错过了这样的“诗性”呼唤,我们的教育必然错过教育本应具有的“诗性”品质。而具有“诗性”品质的教育,才是完美的教育,或者说,才是真教育。
再说几句“文化心理”。
“文化心理”至少有两层理解:第一层,已形成的心理结构和潜意识(现实心理);第二层,一个生命(成长过程中)此时最深层的心理期待与渴求(期待心理)。
现在我们的教育,对“文化心理”的第一层略有关注,而对第二层极少有研究者,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看到。因此,我们往往会以孩子的“现实心理”去否定孩子们的“期待心理”。
而只满足“现实心理”,其实是“迁就”;只有满足或诱导满足“期待心理”,才是“发展”,才是“提升”,才是 “走向未来”的教育。
现在我们的教育基本上是“迁就”。我以为,对《梨花》、《杨柳与水莲》、《草原》(节选),《花之歌》的“处理”,就是“迁就”的一个重要表现。
其他几篇之“好”在这里也略说几句:
宗白华《杨柳与水莲》是中国作家中少有的优秀寓言。一有物理之真,二有情理之真。两真融为一真——寓意之真。我们常看到一些中国(童话)作家写的一些童话、寓言,往往失真,首先物理失真。物理失真后,情理就没有了依附,自然寓意就难以成立。
顺便提及,宗白华先生是我很喜欢的美学家,他的美学造诣甚高。这篇优美的寓言,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创作的“散文诗”,我一直把它当作优美的寓言。
邦达列夫的《草原》(节选),那种上天入地的丰富、奇妙的想像,那种人与万物融为一体的无我与有我,是本单元其他任何一篇都没有的“文学”高格。
关于《花之歌》,不说其他,只说其中的一句,就足以让我们有滋有味地带领学生去展开一个漫长生命的想像。这一句也是文章的第一句,是这样的——
我是大自然的话语,大自然说出来,又收回去,藏在心间,然后又说一遍……
这里有着太多可去诱导孩子展开的东西,真是有着无边无际的生命畅想。
我想说,只需一个问题,就够孩子们一辈子去回答的。这个问题就是:你有哪句话一年只说一次,说出来,又收回去,藏在心间,来年再说一次?
花是自然之珍,是人类之珍,多数花一年只开一次。这个问题正是基于这个“事实”提出来的。这是引导孩子构建生命极可珍视、极应珍视,极可宝贵、极应宝贵的“诗性生命”的一颗“诗性”种子。十二岁时种下这颗种子,用一生去丰收,这可以成为教育的一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