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航脱口秀的后劲,可真是太大了。
《喜剧之王单口季》总决赛下半场,付航压轴登场,他在那段著名的脱口秀表演中,言简意赅地描绘了自己的爱情故事。他模仿那一位女同学的口气,复述女同学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付航你要记得,你要记得早点回家,(停顿)我在家里等你。”
这段表演我看了至少10遍,每看一次都有流泪的冲动。和我有相同感受的,还有现场观看这段表演的评委吴镇宇、杨天真,主持人蒋龙,以及我说不上名字的众多脱口秀演员和观众。
付航这段12分钟的脱口秀表演,付航的这一小段台词在网上迅速引发热议。在这段脱口秀表演播出后,之前热度平平的《喜剧之王单口季》成功“出圈”,其网络评分也从7.5分直接飞升至8.0分,堪称“年度最不可思议的逆袭”。
从8月到10月,《喜剧之王单口季》《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两档脱口秀综艺先后完成总决赛的录制和播出,可由于付航这段表演实在过于火爆,让我一度产生错觉:
热闹的脱口秀线上综艺虽然结束了录制,但脱口秀的话题热度仿佛才真正开始。
我关注脱口秀有一段时间了,说老实话,当年说服自己接受长相极具特点的脱口秀演员徐志胜,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当我被徐志胜的一段表演真正打服以后,我忽然发现,徐志胜和同类型的何广智,悄然间,已经成为了我最喜欢的脱口秀演员。
或许,当一位脱口秀演员足够幽默且有才华的时候,他的颜值可以忽略不计。
按照这个逻辑的话,接受付航的长相和表演风格,对我来说,理应不很困难。
但是,当《喜剧之王单口季》正式上线后,我发现自己不是很能接受付航的表演风格,我觉得他使相的技法比较单一,他那种嘶吼式的表演,也让我有点害怕。
尤其是当我很喜欢的脱口秀演员刘旸屡屡输给付航以后,我对付航很难再快速喜欢。
对付航改观,是看了他那一段当假粉丝接飞机的表演。那段表演最开始,付航把一个在职场兼职的少年的窘迫表现得精准到位。他无法接受自己不小心花了25元坐机场快线的事实,因为“去25元,回来还得25元,而他已经吃了一个5元的肉夹馍。”
考虑到他这次酬劳只有100元,这付航的钱还没到手,就已经掏出去55元了。付航提前预测到了自己忙忙碌碌这一天,只能到手45元的事实。想到这里,就有点提不起劲。
可就是这45元,付航拿的也不是很安稳。
看到明星经纪人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付航的世界观直接崩塌了。就为了这45元,在追星路上,付航从一个安静、低调、内敛的美男子,愣是变成了一个比真粉丝还疯狂的人。
这段脱口秀表演把喜剧效果拉满,我也是从这段表演开始,能够公正地看付航这位脱口秀表员了。
而当我丢掉对付航的那些滤镜和偏见以后,我发现付航和其它脱口秀演员是有明显区别的。
最开始,我们都以为付航是一个表演远远大于文本的演员,但是你只要认真听了一整段付航的表演,你就知道付航的文本其实并不弱。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表演过于炸裂和出彩,才导致观众在某些时刻忽略了付航的文本。
我后续又去看了付航在《喜剧之王单口季》的多段表演,我发现付航很敏感,他是一个躲在癫狂外壳里真实的人,那些近乎癫狂的表演背后,其实掩藏了一个人善良、真诚、热烈的所有模样。
付航的学生时代,以及他最开始的那一段求职岁月,都是极其曲折,甚至说有一点儿悲惨的。
徐志胜经受过的校园霸凌,小佳经受过的歧视,以及绝大部分脱口秀演员亲历过的高考失利、被女神拒绝、不被理解、被看轻、被全盘否定,付航一个没落地全都经历过。
哪怕付航已经在用脱口秀的幽默来消解自己少年时的所有不公平对待,但是认真看完付航在《喜剧之王单口季》的所有表演后,你可能还是会像我一样,打从心里为付航感觉到心疼。
总决赛的赛制比较简单,第一轮排名前四的演员将进入四强战,这四个人再带来最后一段表演,从而确定自己的年终排名。
在看四强战之前,其实我根本没有办法预设付航的表演,我想着或许付航应该会延续自己的表演风格,讲讲自己的苦难经历,然后技巧性地用幽默去化解吧。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总决赛压轴演出里,他会破天荒地用一段关于爱情的告白,来结束自己的表演。
我后来想了想,付航那段最后的关于爱情的告白,其实没有什么金句,也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辞藻,都是大白话,但是却直击人心,让一部分观众惊慌失措到不知道怎么反应,又让一部分人看了以后泪流满面。
付航是《喜剧之王》这一季表现最稳定的演员,他不但始终在情绪的高点,他每段表演的分数也是最高的。
除了扮演假粉丝接飞机那段表演让我格外喜欢以外,付航那段关于“刘哥”的讲述也很打动我。
付航说自己的冰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沾了好多沙子,可他还是很想吃,于是,他便求助刘哥。刘哥直接把冰棍嗦进嘴里,用嘴给付航清理干净了沙子,然后再把冰棍还给付航。
付航拿着冰棍,丢也不是,吃也不是,就这么走出学校,而刚出校门,付航就被高年级拦住了,高年级说:“冰棍给我吃。”
付航心中冷笑一声,再把冰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可就在高年级要吃这根冰棍的时候,付航说:“还是别吃了,这根冰棍,刘哥刚舔过。”
这一刻展现的是付航的善良,也是一个极其隐蔽的call back。
前一秒,付航问刘哥:“掉在地上的冰棍,要怎么才能再吃。”刘哥说:“你不告诉别人,你就能继续吃。”
后一秒,付航完全可以不把“冰棍被刘哥舔过”的事实告诉高年级,任由高年级去吃这根恶心的冰棍。
但是付航却没有这样做。
付航在这里用了最朴素的表达,听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无论这个社会,无论周遭人群如何恶劣对待、故意且反复地给付航带来伤害,付航还是不愿意通过伤害别人来“复仇”。他知道,真正可以让自己得到快乐、找到价值、寻得自由与安宁的方法,从来不是报复别人、刺痛别人,而是让自己强起来、快乐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付航系列脱口秀带给我的震撼,但是在那一刻,付航这个平凡小人物的形象在我眼前,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
总决赛结束之前,付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拥有1000多万粉丝的脱口秀演员,他其实什么重量级荣誉都没有得到,他还经历了那么多旁人看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磨灭的童年创伤,以及社会、周遭人群带来的刺痛。
光是想到这些,我心底都有一个声音:付航都那么惨了,要不就用这个总冠军慰藉一下他吧。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总决赛的压轴演出中,付航先是通过一段泰国农民驯化猴子的故事来呼吁“人不要搞三五九等”,表达了自己对当下一些疯狂吹捧、无形中的等级意识的愤怒。然后,付航分享了自己的容貌焦虑,用苦中作乐和类似于阿Q精神胜利法的方式,来消解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之后,最煽情的反转来了。
刚穿上保安制服的付航遇到了对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付航的同学,她先是夸奖付航“你穿什么都很帅”,成功吸引了付航的注意力,然后,女人用“该死的甜美笑容”征服付航的心,最后十多年过去了,女人说:“但是付航你要记得,你要记得早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果然,对男人这种单细胞动物,你不需要耍任何套路,你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出最简单的话语,就可以让男人死心塌地爱你很久很久。
我终于明白付航这句话为什么这么有后劲了。
在所有人都否定付航,认为付航是一个废物的时候,付航无论是用幽默去消解情绪,还是直接祭出精神胜利法,其实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他其实根本没有完成与自己、与他人的和解。
而当他遇到那个对的人,且那个人成为了他的妻子以后,他发现原本期待被很多人认可的自己,所要的不过是那一个、那唯一一个肯定且懂自己的人。
我们很自然而然地将付航的表演和他真实的人生经历结合到了一起。付航遇到了这个不嫌弃、并且愿意相伴自己一生的女人,这个女人相信付航,懂付航的不容易,看到了付航身上的潜力和闪光点。
后来,女人跟迟迟找不到稳定收入来源、看不到职业前景的付航说:“要不,你去说脱口秀吧。”
这才有了后来小人物的逆袭。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付航,至少是那个饱受挫折、走过很多弯路的平凡付航。付航历经千帆、走过万险,终于穿越了所有否定,实现了事业和爱情的双丰收。
哪怕只有一小部分平凡人能和付航一样取得真正意义的成功,但是一个、两个付航的真实存在,就让我们这一大群平凡人有了继续坚持和努力的理由。
平凡的小人物就是如此简单,只要看到了一点点付航的微光,就愿意用千百倍的努力去向光靠近。
因为经历过伤害,走过曲折的夜路,所以这些小人物靠近微光后,还是学不会报仇与伤害他人,他们也会像此刻的付航一样,努力成为一束束可以温暖他人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