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晚上,已定居天津的好朋友小靳来长沙出差,我们这一帮相识十余年的新长沙人,在浏阳河畔,为小靳策划了简单却温馨的晚餐。
有意思的是,桌上吃饭、喝酒、吹牛的这7个人,包括小靳,以前全部都当过记者,大家还在同一个单位共事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旅程。
7个记者相逢在记者节的前一天,本打算一起庆祝佳节,却发现7个老记者,如今都没在新闻战线了。
一
7个人里面,最先告别新闻战线的,是年纪最小的小靳。
小靳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高考成绩出炉后,他决定立刻去远方闯荡,经过简单的考虑,他选择了千里之外的湖南湘潭。
小靳在湘潭读大学那会,天津到湘潭的交通极其不便,而即便是当下,天津坐高铁到长沙,也要接近8小时的时间。
所以在湘潭读大学的那四年,小靳没有太多回家的行程计划,他更乐意用寒暑假的时间来实习。
小靳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到他没有去计算机专业相关的单位实习,而是选择了湘潭电视台,成为了我们新闻部的实习生。
那个年代,记者们有职业病,都喜欢通过qq空间查一个人的底细。
我们打开小靳的qq空间,发现他在大学里就是知名的街舞舞者,还特别喜欢挑战高难度的breaking。
刚开始和小靳接触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头发比同龄的大学生要少一点,几次想问他是不是因为breaking头转的时候,把头发咕噜掉了。
但出于湖南人的礼貌,出于对天津朋友的热情,我几次强压住了一探真相的冲动。
当时最先带小靳实习的是晨昱。
晨昱是我们新闻部最喜欢策划活动的人,被亲切地称为“组织部长”,而成为小靳的师傅以后,晨昱每次活动都会叫上小靳。性格内向但说话从不藏着掖着的小靳,很快就和我们这一大群记者朋友打成了一片。
小靳不但认识我们这个新闻部的所有记者,一来二去,他还认识了我们新闻部记者的家属们,再然后,他还收了泳哥这个“小弟”。
泳哥其实是我们这7个记者中年龄排行老二的哥哥,可新闻战线不看年龄,只看谁先进的单位。
泳哥比小靳来单位的时间更晚一些,虽然泳哥比小靳大了好几岁,但好在泳哥也不是一个较真的主儿,当我们都亲切地喊“小靳小靳”的时候,泳哥一脸真诚地喊“靳哥”。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笑成一团,小靳也很尴尬,但泳哥一脸真诚,徐徐说出他那句标志性的口头禅:“森么肥事儿。”
二
7个人里,大楚、戴总、晨昱和我是同一天进湘潭电视台工作的,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开启各自的职场初体验。相比较而言,大楚、戴总、晨昱是性格极其外向的,他们和谁都可以快速成为朋友,和任何人见面都可以有共同话题。
我呢,在性格上和他们是大相径庭的。之所以和他们最后成为了朋友,是因为我和他们三人有一个共同的性格特点,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会用尽全力去争取。”
大楚在大学实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隔壁频道的一位资深记者杨老师。大学毕业后,她没能去那个杨老师的单位工作,不过考上了我们这个频道,也算是了圆了“和梦中的他,在同一栋大楼”工作的心愿。
女追男,难度是会低那么一点。
很快,大楚就和梦中的杨老师结婚了,他们俩的婚礼也是我在成为记者后参加的第一场婚礼。小靳来长沙聚餐这一天,大楚便带着杨老板一同前来。
戴总和晨昱也是一对夫妻,他们的爱情故事我讲过很多次了,这里就不重复了,有意思的是,我在电视台参加的第二场婚礼,正是他俩的婚礼。
要不还是说说泳哥吧。
我认识泳哥和晨昱的时间都已经超过10年,我的网络相册里有他们不同时期的照片。如果从高中时代的颜值说起,这两个人都是湖南不可多得的大帅哥,只不过呢,在美男子这条路上,晨昱的花期比泳哥要短一点儿。
成为记者后,晨昱迅速转型,开始走深情的绝对男人路线,而泳哥依靠长长的花期,从高中时代到年近四旬,都各种被动地接受女人的喜欢。
不夸张地说,上至快要退休的女记者,下至还在读书的女记者,都以和泳哥吃饭、说话为荣,一些因为泳哥超高颜值而引发的“插曲儿”,就不多说了。
毕竟,青春总是荒唐的。
三
“小靳是重感情的。”
酒过三巡,晨昱的话匣子完全打开了,又到了他控场的时间。
只见晨昱轻轻拍了拍小靳的肩膀,他写满温柔的眼睛,看向“爱徒”小靳。
停顿片刻,晨昱说:“小靳是我在电视台最得意的两个徒弟之一,另一个让我得意的徒弟是小谢,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小谢也很不错,后来,嫁给我师傅了。”
晨昱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个肯定会炸场的梗,果不其然,现场被大笑声吞没。晨昱没有压制大家,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等大家安静下来后,又继续往下说。
“小谢之外,我另外一个得意的徒弟就是小靳。小靳很重感情,每年大年初一,我醒来接到的第一个拜年电话,肯定是小靳打来的。”
说到这里,晨昱已经有点激动,他赶紧端起酒杯,又快速喝了一口酒,而他这样充满细节的表达,已经打动了在场的其它朋友。
大家接过话头,一起分享这些年和小靳的趣事来。
小靳在湘潭电视台的实习的时候,深受各位记者老师的欢迎,虽然他的老师是晨昱,但是我们所有记者一找到机会,都一定会主动邀请小靳一同外出采访。
小靳新闻业务能力突出,每次做深度报道的时候,我都会叫上他,他负责出口播和摄像,而有了他的帮助,我就可以专心谋划采访问题,制定采访计划。
小靳在新闻部实习了近半年时间,我和他合作过两个深度调查。
一次是年轻的爸爸骑三轮摩托载着两个孩子去读书,结果冲坡时不小心冲到了沟渠里,三人死亡,我们带着悲痛的心情探索了“农村送学路上的安全”这一题材。
另一次和小靳深度采访,是发生在姜畲镇的“罗生门”。一个农民自己开挖机在主干道旁施工,结果作业过程中,一个过路老人掉进了挖机挖的深坑,当场便昏迷不醒。到底是老人自己踩进了深坑,还是农民施工不科学导致老人重伤?为了查明真相,我和小靳开展了连续多日的调查采访。
而深受老记者们欢迎的小靳,最终却没有选择留在新闻行业。结束实习、回到学校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小靳和几个热爱摄影、视频的同学一起创业。他们在学校创办了一个叫做青鸟影视的公司。
小靳公司开业第一天,晨昱、我,还有我们单位最喜欢搞事情的老司机罗曼一起去给小靳“撑棚”。我们认真了解了小靳的业务模式,并祝他生意兴隆。那个年代的“撑棚”是很纯粹的,我们甚至连一餐饭都没吃,就匆匆告别了小靳。
那次创业最终没能大获成功,但是这段经历,给小靳积累了人生财富。
结束首次创业之旅后,小靳回到了家乡天津,很快,他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
如今,他的女儿5岁,他自己在天津买了房子。无论是积累物质财富,还是找寻正确的职场道路,小靳都比我们这些“前辈”更成功。
我们真心诚意地为小靳的“弯道超车”感到开心,同时,我们也没有自怨自艾的理由。
比我们这群人还要资深的电视台前辈,也还在摸爬滚打,其中一位前辈在今年夏天夜跑的时候突然去世。他被环卫工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
那位前辈的离开给我们巨大的触动,我们真的没有必要过分急功近利和压榨自己,先好好活着,然后,在对的、适合自己的职场道路上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四
小靳的重感情,绝不局限于每年大年初一给师傅晨昱打拜年电话。
他的重感情,还表现在他总是牵挂着我们这些老同事。
小靳是自尊心很强的人,首次创业未能大获成功、决定离开湘潭回天津的时候,他没有告诉我们,或许,他不愿意让我们记住他黯然离开的样子。
但是当他抵达天津后,思来想去,还是给我们发了短信。我们互相祝福,没有埋怨,因为我们知道,我们一定还会再相遇。
小靳回天津后,和小靳见面次数最多的,居然变成了我。
小靳三次来到长沙,一次是陪晨昱、戴总、我去吃文和友化龙池店,一次是我单独陪小靳吃金牛角王,最近一次,就是7日晚上和我们6个老记者吹浏阳河畔的风,共享冬天北方人必须吃的饺子,还有地地道道的辣味湘菜。
这三次聚餐我都参加了,除此以外,在2016年9月我去跑北京马拉松的时候,小靳还特意从天津赶了过来,和我、我的小学同学狐狸一起,在马拉松比赛前,一起吃了北京最地道的涮羊肉。
我们没有彻夜畅聊,因为第二天我还要比赛,小靳也要坐最晚一班回天津的火车。
天津有他的牵挂。
7日晚这次聚餐我们提前筹备了多时,但是真到了聚餐的这个晚上,我们发现已到中年的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坐太久。酒精洗礼了几轮,我们聊到了晚上9点,已经体力耗尽,眼睛都睁不开了。
组织委员晨昱招呼大家起身,大家深呼吸一口,奋力站了起来,赶走瞌睡。
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小靳紧了紧衣服,然后很自然地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同款圆帽,盖住了自己发亮的脑袋。
看到我们一脸疑惑,小靳笑着自嘲:“见朋友脱帽是礼仪,要出饭店了,能遮一下就遮一下吧。”
大家都微微笑了起来,我们这个年纪,头发的多少,或许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