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看见白蝴蝶 很害怕|东森林

文摘   文化   2024-11-17 10:00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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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刚|绘画


 

 
 
蝴蝶

 
早晨醒来

房间里有白蝴蝶

一群白蝴蝶

 
这怎么可能

昨晚睡觉忘关门窗

夜里起大风

 
那些白蝴蝶

带着我眼泪鼻涕

呼吸体温的白纸巾

四处飞舞

 
小时候在老家

山坡上看见白蝴蝶

很害怕

都说是死人的魂灵

 
我将那些死了的

白蝴蝶

扫进垃圾桶

2024.9.29

 
 
 
 
老年公寓门廊

 
我们坐在这儿

因为有一个大门

风从门洞进来

我们看着大门外

阳光和路

不说话

但并不想出去

 
风一浪浪

涌进来

又一拨拨

退出去

回旋扭动

带一些颗粒

尘灰

有人顶着风

进来

一会儿又出去

色彩晃动

离我们很远

 
但风很近

它不冷不热

柔柔地

抚摸撩拨

我们苍老的肌肤

2024.6.29

 
 
 
 
是假的

 
擦桌子时

顺擦擦母亲那帧小相框

里面的照片很小

哥哥看见说

相册里找几张去放大

装几个大的

我说好

 
可他没去弄

我也没去弄

 
我坐下来

端祥这张照片

母亲笑着

但脸上仍带着愁容

这愁容里藏着

她一生的艰辛

 
做不做相框

跟母亲何干呢

我将相框放回去

看着窗外想着

悲观的母亲总爱说

都是假的

人也是假的

2024.9.29

 
 
 
 
110

 
我在楼下门廊

坐了半小时

李老头瘸着腿过来

又跟我说

昨天说过的话

儿子拿他工资卡

说怕他买酒买烟

其实是贪他的钱

他又在感叹,唉

要钱太费劲了

 
我没像前几次

安慰他

帮他想办法

我坐着没动

身体里很难受

但这儿凉快

 
一会儿听见他说

打110

给派出所打电话

2024.7.6

 
 
 
 
母的情谊

 
媒妁之言结合的父母

婚前没见过面

母亲说结婚那天

掀了盖头看见人

才有点定心

看模样不像个坏人

 
几十年过去,母亲说

当时印象基本没错

但也有想不到:

他块头那么小,脾气却那么大

而且不知克制

脾气大吧,胆子又那么小

碰到事不知怎么办

 
几十年中,父母没少为此争执

吵闹,生气,烦恼

可有什么用呢,母亲说

改不掉还传给了下一代

 
直到八十岁,母亲才想明白:

不就因为身板小缺气力嘛

很早没了父亲,长身体时在外学徒

哪里吃得饱穿着暖

气力小达不到脾气就坏

胆子就小啊…

 
从未听父亲评论过母亲

从市里回来他进门第一件事

一定是喊英儿妈(英儿是姐姐小名)

脾气坏胆子小的父亲

母亲面前又何尝不是个孩子

 
家里杀猪不敢看

母亲让他藏到灶膛烧火

去医院检查怕血

母亲帮他撸袖子

周末回家周一清晨走

怕天黑,母亲打着手电

将他送过村后山岗

2024.10.25

 
 
 
 
晚坐在外面

 
天已暗下来

但并不黑

四周的树

像巨人的影子

广场上走动的人

走着走着

变得很小

前面景物随之模糊

 
我坐着

也像一个影子

我感受着它虚化的外壳

和里面小小的芯

那个拥塞的疙瘩

仍在,位置清晰

这或许是此时

唯一可感的真实

2024.7.24

 
 
 
 
晨的小舟

 
又是清晨

又是这位瘦瘦的

头发花白的老头

接连两天碰见他

脚踩滑轮踏板

行驶于小区路上

不像游戏

也不像运动

他手里拿根树棍作桨

时而点地

时而举起

小舟摇摇摆摆

行驶倒还顺畅

2024.6.16

 
 
 
 

 
我站在阳台上

看夜

这座巍峨大厦

有几扇窗开着

透出天光

2024.5.13

 
 
 
 
进一只苍蝇

 
跑进一只苍蝇

或许是牛虻,如苍蝇

这是一只大苍蝇

 
但终究是一个小小黑点

可它发出的声音

使整个房间振动

 
它似乎意识到

误入禁区,不停地飞翔

来回盘旋 ,横冲直撞

 
声音是因为惊恐

加大马力产生的轰鸣

还是憋足劲在吼叫

 
我抬头望着屋顶

望着此时

这天地的主宰

2024.6.2

 
 
 
 
天絮语

 
鸟儿们鸣叫的时间

一在清晨

一在下午

同样的叫声

应有同样的情绪

意义

清晨、下午

昨天和今天

它们重复

絮叨着

 
一只伶牙俐齿的鸟

喋喋不休,俏皮规律地

打着花舌

这是两三只鸟之间的对话

它们是母子

母女

夫妻

或兄弟

每天相聚

它们絮叨着

在这个春天

2024.4.6

 
 
 
 

 
每年春末都看见

一群扎彩色头巾的村庄女人

蹲在小公园草坪上

 
每年春末都看见

茂盛肥壮的野草

倒在小公园水泥路上

一棵棵垂着头穗

带着露水

2024.6.2

 
 
 
 
电话

 
他身上的黑羽绒服前襟泛着油光

头上戴顶黑呢帽

赤脚,趿拉双塑料拖鞋

脚趾露在外,灰黑色指甲很长

 
手机扣在耳朵上

他哇啦哇啦说着家乡方言

每天都看见他打电话

 
他曾告诉我儿子上军校

毕业后来这城市的军队工作

他到这儿住养老院

就为靠儿子

 
我在他身旁长凳上坐下

想问他赤脚不冷吗

白天给儿子打电话

不影响他工作吗

 
他哇啦哇啦一阵后

放下电话

我看见他手中的旧手机屏封着

没拨号

2024.4.1

 
 
 
 
卡司机

 
大卡又名重卡

就那种有着超长车厢和高大车轮

运货的汽车

 
可它不是那种灰头土脸

因超载常遭巨额罚款

高速上昼夜奔驰

司机常猝死的大卡

 
远看

它像件儿童玩具

蓝色锃亮的外壳

宽敞整洁的驾驶仓

仓内坐着位长发美女

 
她手握方向盘,优雅地

如坐于空中楼阁

边欣赏窗外风景

边不紧不慢,在欧洲

植被良好的大地上

悠闲散步

 
她的小儿子

对她的工作很羡慕

总缠着说,妈妈妈妈

长大了我也当司机

开大卡

她欣喜地点头:Say yes

2024.4.14

 
 
 
 
面响着音乐

 
一阵一阵

我有时听见

有时听不见,我在搞卫生

它从小区院子后飘来

 
有一次,职业学院的学生

上门做义工,问有什么活干

我倒没活干

请他坐下,想问他

每天你们放的什么音乐

 
他愣了下,说他也不知道什么音乐

问我是做操音乐

还是下课后放的音乐

我说不知道,应该下课后放的吧

 
这音乐我听了十多年

有时欢快,有时悲伤

前年闹疫情我去了青岛

回来时听见这音乐

竟如旧友重逢,忍不住落泪

2024.5.12

 
 
 
 
猪头

 
一著名作家在一篇小说中

写文i革期间一城市普通市民

早晨排队买猪头

她看见运进八只猪头

她要买其中一只

但没买到,故事从这里开始

 
嗬,这女人可真阔绰

一次要买一个猪头

 
我们家那时一年养一头猪

过年杀猪,肉和肚货卖了

猪头留给自己

怕猫鼠馋,母亲用一根绳子

将猪头吊到房梁上

她站在凳上一人提不动

足有十几斤吧

从年头吃到年尾

还留点腌了清明祭祖

 
嗬,这女人可真阔绰

给孩子加营养

一次买一整个猪头

2024.5.12

 
 
 


东森林,原名车宝华,江苏镇江市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诗歌小说写作,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他看见了龙宫鱼眼和波浪 | 东森林

东森林 | 反复模仿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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