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口语造就诗性陡峭|大康《高反》首发|陈啊妮

文摘   文化   2024-10-10 10:01   上海  
‍‍

《高反》书封
260P 锁线裸脊
口红文学出品
2024






用口语造就诗性陡峭

陈啊妮


 
诗人大康新诗集《高反》,共255首。数量是庞大的,但他的诗大多精炼而短悍。无疑,他是用“口语体”写诗的,这也是当下诗界很多尝试“另一种表达”的语言试验。在我看来,即便是口语体,也有可能写出好诗,乃至于经典之作。当然,正如用一根弦拉小提琴,要达到四根的效果,甚至达致奇特超然之功,难度可想而知,无异于火中取栗。我想,大康的口语体写作是认真的,他和其他绝大多数专司炮制“口水诗”的人比较,仍是特立独行的一类:他坚持在跳跃式日常话语叙事中,努力制造一种幻境,或多维度的关联通感糅杂,把出奇的理念和小情绪暗设其间。可以说,他的口语,并非日常通畅的口头沟通,是巧埋机关、在转弯和梯级上,瞬间产生的悬疑和孤置——口语性质的词,已然失却其表达性质和语义表层的光洁,而有“多出来”的复杂性和演义

 
口语体诗歌在很多诗人来说,仍属于“玩”的范畴,这在一定意义上,败坏了这类诗歌的名声。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他们没有有效建立起“文本意识”,即对自己的一首诗终生负责,乃至人不在了,这首由简单孤绝的词组合的句子,还能留下来,并为人所称赞。怎样用口语表示深刻的语义,犹如用生活中的简单食材做出国宴大餐,是每一个口语诗人的挑战,当然也应是所有诗人的挑战。问题是,那些取义低级、能指混沌的诗,如果又是用口语写成,更易被阅读者诟病或抛弃,斥之为文字垃圾也未可知。这么说,我们应能理解口语体诗人的“苦衷”或牺牲精神:口语体诗的成功率偏低,是不争事实。

 
从大康的这两百多首诗看,我有幸看到,他努力探险,以身试雷,还是淌出一条小径来。这点成功实践,当然也不止属于口语诗歌,而是属于诗歌。大康诗歌的叙述,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当然与他长期积长的修辞学的力和内在观照的力有关,即从中打开了个体性的生命见识。不得不说,大康诗歌有很多写人性、生命和身体体验的诗,从题材上说,任何生活中发生和存在的,都可以入诗,并通过语言的幻化处理,折射出诗性来,这些诗可能更难达到无论是格局还是格调的要求,它的深层表达,一时也难以从字表获取,需要读者从诗歌的背面或侧面来重新打量,或跳开表层意指的纠缠,从更高维度领略诗人用心。

 
我在读大康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还是他不服从于通常口语体诗歌的既定模式,而是把日常发生的事,置于更为“极端”的场景下,把生活中繁杂的“枝蔓”剔除,如一幅干净的仕女画,背景就是一种灰黄。这当然需要一种新的及物能力,一种把烂熟的俗常“电影化”乃至于“寓言化”的能力。如《不怕》:

 

“那时她是一个

很有诗意的女人

不说露水把她打湿了

说小草把她打湿了

那时她也没有

现在这么胆小

我们在一片坟地

亲热的那晚

她没说一句

好怕呀”

 
诗中的“露水”,“小草”和“坟地”,当然不可能是相爱的男女欢情的场所,但大康为何这么写呢?我想,他意欲表示一种鲜活生命体的燃烧,在死亡面前所呈现的纠结。当然,读者也不应仅仅从表象上理解,而是接受这一奇特组合的另类效力。再如《帽子》:

 

“一阵风过

吹掉了我的帽子

吹开了她的裙子

帽子不偏不倚

钻进了裙子

呆了大概2秒

又滑了出来

捡到帽子后

我犹豫了一会

不知道该不该

把帽子

戴在头上”

 
这首诗看似轻描淡写写了“帽子”飞行的轨迹,仅仅从文字上看,仿佛顺理成,无可进一步议论的空间。读这首诗的关键,也在于诗人“另外”想说什么?需要我们全新的认识。要知道,生活中一件事的发生,在哲学家、诗人和外婆的眼中,可能是全然不同的概念。比如这首诗中说的“帽子”,在钻进“裙子”后出来,能否马上重新戴上,三种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但这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无论是谁,肯定不会长久犹豫不决。这件事发生在诗人身上,他的犹疑就会引发思考:为什么?可见“帽子”在诗中,也不再是普通认知的帽子,而是一件“遮蔽物”,既可能遮光挡雨,也能遮住隐私和羞涩,这两者之间的切换,在时间和空间上产生的停顿,成就了一种诗意。要捕获住这一诗意,当然需要诗人的敏识力、诙谐和点到为止的功夫。

 
大康的诗歌写得很随性,另一种说法,便是写得很真诚。他把生活中可能发生的情节,用极朴素的话,“实打实”说出,即每一句都是大白话,但组合起来就是一首不错的诗。很多诗人其实也都意识到这一点,但偏偏组合起来就是一堆大白话,如一杯白开水。让口语的语境出现阅读上“彻底的陌生化”转换,需要不一般的功力。在此,关键点是口语入诗的方法论、诗人的思维逻辑、口语词汇组合产生的鲜活、有趣,表达上更引人入胜等等,等于把手里的石头变成金子。如《对,我是搞收藏》这首诗,我是较喜欢的,我猜想:大康的诗歌,是否受到了美国散文诗大师拉塞尔·埃德森的影响,尤其是诗中的先锋性和寓言体?当然,这仅仅是猜想。他的这种对生活内核“无畏”式深探的精神,变相也能折射出诗人情感境界的辽阔。我全文引用下该诗:

 

“她有一件珍品

不给我

我说拿什么换

她说拿心换

 

我打开胸

掏出心

她嫌我太小

我只好杀了一头牛

可怜的牛

连那么大的心

她也不满意

 

我顺手把她杀了

什么都没失去的

得到了那件珍品”

——《对,我是搞收藏的

 
从中,我能感到诗人完全拒绝高高在上的抒情,而是认真把某种情绪,用“一首诗”表达出来,他不为抒情而抒情,也不为叙述而叙述,其结论也是瓜熟蒂落的那般自然。他在这首诗中所表达的,甚至不是一种“情感”,一切以果决的行动说话,仅提供了情感的曲折线索与复杂细节。

 
综上,我认为大康的口语体诗歌,有其独特辨识性和先锋性。他的诗歌审视无疑是多维和有着复杂的丰富,是来自生存现实的,直面生活冲突,世理悲欢或深厚的生命情感意识,仿佛一眼刺穿同时又有着独特的语言艺术力量。可以看出大康诗集《高反》是有内在生命空间的,有与生活千丝万缕的紧密合作,它们幽闭、诙谐、真实、尖锐又夹杂着各种莫名的隐忧,敏锐的生命情感以及对人文关怀的洞察,或者现代人内心的挣扎的不安或无端之哀戚。因为大康有一颗深邃而有趣的灵魂,他的日常“发现”总是鲜活而猎奇的,可以说,同样的题材即使有千千万万的呈现,而大康总能在诗歌内置一道闪电,诗人或许难以指明具体的意象,但他给出的生活“存疑”是犀利的,诗歌无需解答具体问题,但生命的意义在诗人的作品中有了某种思辨的维护。大康的诗歌触及了生活的各个层面,有时你会恍惚这种写法的干练与老辣,它们与生活刀光剑影的厮杀的同时,又好像一位智者在娓娓道来他的所见所闻,而并非是表象的揭示或抖机灵。是的,大康的口语写作是触及灵魂和内核的。

(2024.09.19)

 
 
 

陈啊妮,作品散见《诗刊》《诗潮》《星星》《扬子江》等百余家期刊。著有《与亲书》(合集)。居西安。



 
大康,喜诗画,已出版小说、诗歌、随笔、史学、绘画专著17部。


每当麻雀莅临 大炮就会响起▼大康

没有什么拥抱 是扯不开的|大康

她们都有第三只手|大康

我对着空气抱了抱|大康

它白白的身子已有所膨胀|大康

我们在一片坟地亲热 | 大康

大康 || 女人天生就会仰泳






大康 《高反》
购小拧手作盲盒 即可获赠








迎投稿
1. 口红文学以推送原创首发稿为主,每次投20首以上新作会增加组稿优势;
2. 请使用Word文档,附微信号简介,社团和荣誉可能会被删减;
3. 口红文学为新人提供更多展示机会,也期待老友不断突破、刷新自己;
4. 稿件30天还没被选用,不必怀疑自己,一定是小编暂时看走了眼;
5. 投稿邮箱:Lspoem@qq.com

口红文学
当代汉语诗歌日更平台。最热。最年轻。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