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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冥书生
前几天有个顾客跟我聊天说,你们推拿店里的人,为啥流动性也那么大?我说,大概是生活太枯燥了吧!尽管我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人的后背挪移到另一个后背,然而环境不同,心情也许就不同了吧。
一个姐姐说,看不见多痛苦啊,如果是她,一定没办法活下去。或许她也不会理解我们是怎样活下来的吧!因为我们彼此身处在不同的世界里,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信念,拥抱着不同的真理观活着。所以,你永远无法让另一个人走进你的心里,除非他自己愿意。
我总是害怕别人跟我讨论关于苦难的问题,因为那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也是一个深邃的问题,苦难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平凡而伟大,苦难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自我而无法自拔。它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当我们选择讨论它时,生命里的那些沉重,就已经存在了,当我们选择放下的时候,那些沉重的东西依然存在着。
盲人节那天,我在朋友圈写下一段话,“今天是白手账节,也是国际盲人节。每年的今天我都有一种哭不得笑不得的感觉。因为我要记住自己是一个视障者,是一个盲人的事实。好像乐观悲观都不太适合,因为我既不惨,也不想卖惨。看到那些莫名其妙的祝福,我能做的只是把它们默默的删除,或者回一句,把快乐留给你们,把悲伤留给我就好。这几年看到很多同胞勇敢的从按摩店里出来,无论是否成功,其实他们都已经成功了。所以我认为的盲人节就是勇敢的生活,而不是盲目的乐观,每天坐在那,傻呵呵的乐。”
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有人哭着哭着就笑了。其实悲观还是乐观,都是活着,无论怎样选择,生活没有变,世界没有变,既可以悲观的面对生命,也可以乐观的面对生活,没有唯一的选择,生命本就无常。所以,我不知道一个人为啥要傻呵呵的乐,也不知道为啥要每天愁眉苦脸的。一个人能够选择活着,是最大的幸事,一个人能有所选择的活着,是最最大的幸事。太阳的东升西落,每一天里的悲欢离合,芸芸众生里的我们,都是岁月里的过客。
我认识一队小情侣,他们也是做推拿的,每个月休息的时候,他们都会躲在房间里,躲在黑暗里,躲在一个人看不到他们的地方,耳鬓厮磨,互诉衷肠,互相摩擦。那时候我只觉得他们是在浪费生命,浪费时间,在大好的时光里,大好的天气里,不出去走一走实在是暴殄天物。后来又想,我凭什么那样认为呢?或许他们早已经意识到了,生命的无常,时间的宝贵,因而在有限的时间里,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里,互相交流着彼此生命中的那些幸或不幸的事情,从而完成彼此生命的圆满幸。
我曾经认识一个姑娘,她失明后从来没有出去过,后来我把他领到阳光下,领到一朵花前,尽管我没办法看到她细微的表情,可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发自内心里的快乐,或许就在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已经发生了改变,那种改变可以是惊天动地的,可以是“润物细无声的”。
正如开头所说,尽管生活太枯燥,也许故事的结局早已经写在了故事的开头,然而我们还可以选择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心情,在不同的地方感受着不同生命的起起伏伏。那些苦难,那些悲伤,在阳光下,在威风里,在每一个清晨,都不再是唯一的主题,都不再是唯一的故事。因为有太多的美好等待着我们,有太多的人值得我们期待。
一个盲人朋友说,看不见是病,但它不是病态。不需要我们活在自怨自怜里,虽然眼前一片黑暗,至少内心还可以保持一种光明的态度。尽管眼前的生活没能完全的铺开,可是内心的路却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延伸出去。有时候机会不只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行动高于一切,想做就做了。
诗人辛波斯卡说,一个人可以爬上山丘,屏住呼吸,却无法像玫瑰一样生出枝叶,长成树丛,因为“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同样,每个人都只能按自己的方式绽放人生。所以实在不必对自己或别人发出苛刻的要求,不要因为寻找自己而忘记了本来的自己。曾经听过一句话,你不知道你是你,你才变得有意义,如果你知道了你是你,你就变得无足轻重了。所以,在这充满荒诞也同时被我热爱的世界里,我是我的道路、意义与生命。这方面,实在不必跟着别人走。我自己的道路,还是要背负我自己的脊梁,慢慢地走。
我对生日的期许不是记住某个特定的日子,也不是今我对故我的重复,更不是肉体年复一年的衰老,而是今我每时每刻的重生,是灵魂的不断觉醒。我相信人的一生是身体下坡、灵魂上坡的过程。当我走到时间的尽头,我愿我的一生每一时有每一时的领悟,每一岁有每一岁的江河。而不是因为我是一个盲人,是一个残疾人,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发出那种撕心裂肺,却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来。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
才能看到天空
一个人要走多远的路
才能到达最终的彼岸
一个人要长多少双耳朵
才能听见这人世间的哭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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