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当前，我国已经进入城镇化的战略转型期。加快推进新型城镇化，全面提高城镇化质量，实现更高质量的健康城镇化目标，是推进城镇化的重要任务。对此，必须以人的城镇化为核心，立足我国国情，从实际出发，积极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新型城镇化模式，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新型城镇化道路，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奠定坚实的基础。
——《我国城镇化发展的历史与未来趋势》
在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城市与区域实验室（CCRL）联合长三角与长江经济带发展研究院，共同推出【乡村“镇”兴】专栏，持续关注国内外典型乡镇的发展，旨在为国内乡镇的建设提供案例研究。
本期【乡村“镇”兴】选取法国北部皮卡第大区索姆省省会城市亚眠（Amiens）作为案例研究对象。亚眠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禀赋和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积累，而恰恰我国也有众多具备类似优势的小镇尚欠缺进一步城市化发展。在先天的资源优势下，该小镇如何进一步挖掘优势、走出发展瓶颈，为现代居民打造更加人性化、智能化的城市？这将是本文的重点研究内容。
基本情况
（一）地理位置
图 法国地图
亚眠（Amiens，49.9°N，2.29°E）坐落于法国北部，位于皮卡第大区的中部偏西北和索姆省的中部的索姆河河畔，面积约为49.46平方千米，是索姆省的省会。其所处的巴黎-伦敦-布鲁塞尔三角区，赋予亚眠恰到好处的距离条件，使其既不会沦为首都等发达地区的郊区而被侵占资源，也足以让居民在一天内往返其他重要城市。
从国家发展战略角度看，亚眠小镇承担了双重功能，不仅要改善居民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带动消费结构升级并重置资源配置，从而释放出经济活力；同时也要为大城市“卸载”，为城市发展结构转型创造空间。以亚眠为中心的辐射状城市与交通构建促成了明显的区位优势，一方面，区域中心城市基于自身产业转移和用地扩张条件下的辐射效应会促进技术、资本、资源等要素相互融合，带动小城镇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由于承载了中心城市的部分职能，城镇可能发生行政区划的调整，成为服务于中心城市的工具。
图 亚眠区位
（二）气候类型
亚眠位于北温带，该地区常年受中纬度西风影响，且距离海岸线仅80公里，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形成了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亚眠全年温差较小，夏季温度集中于15-25℃，冬季温度集中于0-10℃，春秋温度集中于5-20℃，温和宜人。亚眠全年平均降水量为6厘米，且分布均匀，空气湿润。该地区少见降雪，在12-3月会有零星降雪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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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亚眠天气情况
（三）地形地势
亚眠位于西欧平原法国北部的皮卡第大区的偏西北部。该地区总体地势平坦，部分地区存在较缓的起伏，海拔在22-79米之间。中心平缓的地势促成了该地区地形地势方面优势，而这样的地形优势使得亚眠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成本低，技术难度小，提高了城镇各类设施的利用效率，便于城市用地规模的扩大，也利于城市规划布局，为亚眠城市化进程助力良多。
图 法国地形展示
（北部皮卡第区亚眠地势平缓）
（四）水文特征
水文对于亚眠地区的城市规划与构建影响颇大，亚眠围绕索姆河两岸以及与阿弗尔河和塞勒河汇合处开展城市化发展，其丰富的水道网络为该地建设规划、经济发展提供了优秀的自然条件。目前，一些索姆河谷项目正在实施，将使该河成为当地居民文化和身份的归属地，不仅可以增强居民的文化认同感和自信心，还可加强该地区对游客的吸引力，带动经济发展。
图 亚眠市中心圣勒商业区
居民生活水平
（一）人口特征
自1975年至今，亚眠的总人口数稳定在13万，约占法国总人口的0.02%，亚眠是索姆省人口最多的城市。人口密度呈现小幅增长趋势，维持在2700人每平方千米的水平。从人口总数及其变动而言，人口总数波动性小、稳定性强，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双低；从人口结构成来看，亚眠呈现多老龄人口、多女性人口的特征。当地的人口结构对当地社会福利体系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也侧面体现了小镇有着强大的人口包容性。
表 亚眠人口
表 亚眠人口变化
图 亚眠人口年龄与性别分布
（二）居住条件
根据Insee披露的2019年亚眠市住宅数量及分类，亚眠市的所有住宅可分为三类：“主要住宅”、“第二住宅”和“空置住宅”。其中，“主要住宅”的数量一直占据绝对的首位，且持续增长，通常具备至少3个房间或5个及以上房间的拥有者居多，说明居民的住所空间宽敞、房间多、自由度大、宜居性高。其次，“空置住宅”的保持数量持续多于“第二住宅”，甚至还且有轻微的增长趋势。优良宽舒的居住环境能够一定程度上提升居民的幸福感，从而能够吸引人口居住、巩固居民粘性，促成了亚眠小镇的宜居性。
图 亚眠住宅数量及分类
（三）教育水平
亚眠地区设有充沛的教育机构：中小学方面，早在2011年，亚眠城市社区范围内就已经设共有46所幼儿园、60所小学、15所初中和24所高中；大学方面，亚眠是法国著名的大学城之一，早在2015年，该市境内的大学生数量就已经达到了2.8万人，并且还吸引了大量海外留学生。该地区充足的教育机会、多维的学科分类、多样的教育种类、本土的教育体系能够较好地满足本地的教育需求。
亚眠电子与电工技术学院
亚眠大学
亚眠高等商学院
从教育机会的需求端来看，依据法国统计局Insee披露的关于2019年亚眠市入学率情况，青少年（2-25岁）的受教育情况较好，总体上教育普及率可观，地区的教育需求能够被基本保障，整体受教育水平良好。
表 亚眠入学率
（四）就业情况
聚焦于地区的就业情况，亚眠市劳动参与率约为66%，其中六分之五已经为在职人员、余下六分之一为失业人员（约为总人口的12%，远超于法国2022年第四季度的失业率7.4%）。亚眠总体失业率水平较高，且集中于青年和中年组。15-24岁的年轻劳动力失业率高于30%，青年群体初次进入劳动力市场，普遍面临摩擦性失业困境极有可能是因为受教育水平不足，加之年轻人缺乏足够的工作经验，导致该年龄段的劳动力不受雇主偏好，青年人就业压力较大；25-54岁劳动力的失业率略高于18%；55-64岁劳动力的失业率有轻微增长趋势，截至2019年该群体失业率约为13%。以上现象可能的原因是当地缺乏新增的就业机会和刺激性的宏观政策，使得小镇整体吸纳就业的能力较弱。因此，亚眠小镇正在致力于寻求新的增长点，促进产业发展与转型，从而实现劳动力市场的更好匹配，全面降低失业率，促进全社会福祉。
表 亚眠经济活动情况
表 亚眠失业情况
（五）居民收支
市民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工作收入，约占71.7%，包括62.2%的工资、3.1%个体经营收入，部分会有失业津贴，约占3.1%；而退休金和年金则能占到全部收入的26.5%之高，也构成了市民可支配收入的重要来源；通过不动产、金融资产或是其他资本，市民还能获得约8.2%的资本利得收入；市民还能依法依规获得约占总收入10.9%的社会福利，包括2.7%的儿童福利金、5.4%的收入补贴（针对低或无收入者）、2.8%的住房福利。而税费方面，市民要缴纳约17.3%的税费，包括个人所得税、资本利得税等。总体来说，在政府补助力度大、社会福利好，市民的收入结构安全且稳定。
表 亚眠市民可支配收入
(六）运输条件
亚眠的公路、铁路等道路规划已经涵盖了城市的基本面，公交、地铁、航空运等交通工具所构建的交通体系已经涵盖了城市的基本要道也进一步促进了区域间流通，实现了链接外部重要城市，所以宏观层面上亚眠的交通运输体系还是比较成熟的。微观层面来看，聚焦到当地市民的通勤，自由度高、选择多样、便捷度高；目前该市还在进一步完善细节的交通设计，市民通勤体系还有进一步提升空间。
图 亚眠交通布局
根据Insee统计，有三分之四的市民在他们所居住的区内工作，剩余四分之一则不在其所在其居住区工作，故需要跨区通勤，这也得益于当地便捷的交通方式。
一方面，小镇应当发展更加便民的交通方式、促进公共通勤，另一方面，小镇应当注重产业转型，并配套相关就业政策，从而提供更多就业机会，促使居民能更好匹配上通勤便捷、行业适配的就业岗位，避免更多市民为了就业而过度通勤，从而大大牺牲了工作者的生活幸福感。而这两个方面，恰恰是亚眠小镇当前及未来重要的城市发展战略。
表 亚眠就业情况
图 亚眠居民通勤方式
（七）文化旅游
（1）亚眠大教堂(Amiens cathedral)
亚眠大教堂建于1220年，是哥特式建筑顶峰期建造的大教堂，其被誉为法国最高最大最美的教堂，被收录于《世界遗产名录》。教堂内部由三座殿堂、一个十字厅（长133.5米、宽65.25米、高43米）和一座后殿组成，布局严谨。教堂的墙壁上雕饰有基督教先知、信徒和法国历代国王的画像，并有著名的宗教题材的雕像，表现各种宗教修行、圣人传记以及创造大地的历史，被称为“石头上的百科全书”，每个雕塑都展现出了其性格特点，人物鲜活、呼之欲出。正门的雕塑是《最后的审判》，北门雕塑的是殉道者，南门雕塑的是圣母生平。这一组组雕像被称为“亚眠圣经”，是雕刻中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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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儒勒·凡尔纳故居（Maison de Jules Verne）
儒勒·凡尔纳故居位于亚眠市区南部，现为法国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儒勒·凡尔纳出生于法国南特，1869年来到亚眠并居住在这里。在亚眠，他写下了《八十80天环游地球》、《米歇尔-斯特劳科夫》、《绿光》等等。
图 儒勒·凡尔纳故居
（3）佩雷塔（Tour Perret）
佩雷塔，位于亚眠站对面。佩雷塔建于二战后，由建筑师奥古斯特·佩雷主持修建并命名。该建筑高110米，是整个法国北部最高的建筑物之一，也是亚眠的现代化城市名片之一。1975年被列入法国国家文物保护单位，2005年曾进行过大规模的翻修。
图 佩雷塔
发展战略
优质的自然禀赋与富饶的农业地理位置，使得亚眠发展出了极具吸引力的生活风格。亚眠一直致力于从工业化转而放在商业与居民生活水平，让城市变得更加愉快、多彩、有活力、有价值，从而形成了四个重点发展领域，以制定其未来的区域发展战略：充满可能之城（city of possibilities）、自然之城（natural-size city）、多彩生活之城（city of mixes and the good life）、毗邻临近之城（city of proximities）。
（一）充满可能之城
城市集群效应将极大程度上帮助亚眠建立其“可能性之城”的概念，并通过关制定支持性项目，例如：亚眠Montières片区采取了集历史、地理、人文、语言、教师培训学院和大学图书馆于一体的大型城市建设项目，实现了从大学城向市中心的迁移，从而能培养社区精神和创造力。亚眠城市创新计划围绕城市功能创新性研究与区域协同性发展开展了一系列具有强大有的潜力的项目：大学场地、联运站枢纽，同时致力于新型数字化研究、方法性实践、资源能源自立自主的集群化发展等高质量高效能的发展方式。此外，亚眠确定了以环路为主要形式的城市路线，这有利于区域间战略性协同发展，使得居民生活便捷化，提高居民生活水平，加强城镇居民联系。
（二）自然之城
在积极推动居民生活水平提升的同时，亚眠，这座与自然相依相伴的城市还表达了对绿色城市的合理关切，将河流恢复到城市活动的中心位置，其发挥了自然水库、生产空间、住宅区和休闲区等作用。
一些关于开垦荒地、恢复河流和山谷的生态保护项目和研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从而实现强化该地区与索姆河、阿弗尔河和塞勒河山谷自然环境的同构性一体化发展。该系列举措维度以保护自然环境为主线，并辅以资源的合理开发，从而达成以可吸引大众的自然景观为载体进一步发掘城镇特色相关的名片，如旅游、日常活动、市场园艺、休闲、自然运动的目标。
（三）多彩生活之城
“多彩生活之城”的概念旨在鼓励社会混合、功能混合、代际混合，以提升居住质量，创造充满活力的邻里生活的条件，以及居民之间的联系。
在国家城市更新机构新协议中，亚眠地方当局承诺使城镇住房多样化，采取一定的拆除或翻修措施，强调其多样化多元化以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同时，将建造更适合老年人和行动不便者的社会住房，并继续修复社会房东存量；邻里中心的翻修也将使这些社区更具吸引力。
（四）毗邻临近之城
亚眠是一个重要的就业中心，几乎一半的工作由非当地居民占据，这种情况催生了大量的通勤旅行，其中大多数是乘坐私家车，运输的替代供应略显不足。2019年，该城市计划建立一个由4条快速公交线路（BHNS）组成的交通网络，并且公园和骑乘设施遍布全境，增加了亚眠内郊公共交通网络的吸引力，并使城市重新焕发活力。
现今，这些交通线路交错纵横、交通站点遍布于四街八巷，随着交通的发展，区位约束不断减小，长距离的商品运输围绕着城市中心的腹地市场开始增长，工业化生产在不同区域间实现专业化分工，促进了聚集经济效应的充分发挥，推动了城市向外分散型发展。
此外，便利的交通还促进了沿线地区人口的快速流动，加强了地区经济的对外联系，从而带动沿线周围的旅游、餐饮、房地产等第三产业的迅速发展，推动沿线经济的产业结构升级。
启示
（一）尊重自然禀赋
所谓自然禀赋，就是指自然资源和先天优势，每个城市由于其地理位置、地势地形，就会形成其独特的自然禀赋，如亚眠的温和湿润气候、发达的索姆河水系等。亚眠充分利用其毗邻索姆河畔的城市布局优势，开发相关旅游项目，良好地利用了本土的自然资源、并强调环境保护，彰显了城市对本土自然禀赋的尊重。值得一提的是，法国人似乎更倾向于通过自然的自我修复和演变发展，而非大规模整顿改造，在开发和保护之间做出了比较好的权衡。
（二）发扬城市文化
城市文化，作为特定地理环境中人们所创造的物质与精神文化的总和，代表着城市的历史沉淀、精神风貌和整体形象，是城市自己独有的。特色小镇需要对自己的传统文化有充分的认知，在城市发展与规划中，良好地传承并发扬本土历史文化，从而为小镇特色发展注入独一无二的推动力。
一方面，亚眠利用其得天独厚的历史文化优势，以其古罗马时期独具特色的建筑，加强城市文化事业的建设，促进文化产业功能业态提升，结合文化特色激发城市文化活力，推动城市品质发展。另一方面，在文化继承中，也要注入新的文化，注重合理的新旧结合，推陈出新、革故鼎新，促成更具包容性、可持续发展的城市文化。
（三）优化交通建设
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工业的发展，城市中交通量激增，原始的交通方式已不能满足要求；同时，由于工业发展为城市交通提供的各种交通工具越来越多，从而加速了城市交通事业的发展。各国各区的城市发展历史与经验告诉我们了一个普遍道理：越发达的城市，交通越完善；交通越完善的城市，其经济越发达——城市与其交通状况相互成就。
亚眠市的交通以巴黎-伦敦-布鲁塞尔三角区的区位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并配套搭建了交通大框架，公路、铁路等重要干道。随后市内的本土交通再进行进一步的完善，为居民的日常或商务出行提供更多的便利。其底层逻辑在于先搭建大的交通框架，从经济主干道落手，再完善片区的交通毛细血管，该逻辑适用于我国具备区位优势但交通尚不完备的城镇。
（四）创造文化空间
城市空间作为人类生存地主要形式，在历史发展中不断地重塑。工业时代的到来使得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然而伴随着出现城市空间传统景观破坏、城市空间异化和城市美学消逝等现象出现，城市发展如何权衡工业发展与传统保留一直是个问题。
亚眠小镇在随着城市化进程推进的过程中，一直以文化战略作为重要手段推进城市转型升级，延续城市文化特色与审美经验，通过文化景观呈现、空间异化消解、城市美学保留与重构等等，不仅良好地传承并彰显了独有城市文化，更是让城市文化不断衍生出新的价值属性。
我国小镇城市空间重塑的过程中，不仅需要对控件本身进行关注，更需要对空间内部各种文化元素和文化活动的互相作用所营造出新的文化场景和活动空间给予重视，关注空间中的价值属性生产，从而有助于城市公共文化空间的建设回归以人文本、以人类需求出发的基点。
全文总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山水有一方情，法国亚眠小镇，当之无愧是一个宜居的温柔乡，展现了法国人追求浪漫、宽容、健谈、幽默的习惯，更是凸显了亚眠小镇本土的历史气息和文化底蕴。
而我国也有很多类似的小镇，它们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亚眠城镇成功转型的案例为一种更加注重城市活跃度、居住水平、商业发展的模式的实践对我国乡村改造与建设在自然资源开发、城市文化传承、交通建设的方面都具有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而在学习与模仿的过程中，城镇也必须深刻认识到地区的差异和本土的独有特质和限制条件，因地制宜，才能创造出一套成功的、自己的城市发展逻辑，最终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镇”兴中国。
供稿 | 上海财经大学世界特色小镇课题组成员
上海财经大学财务管理专业2020级本科生崔媚蕊
校对 | 赵怡安 审核 | 韩慧敏 编辑 | 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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