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的滋味不用说十分鲜美,是一些人的最爱;但是,倘若说到螃蟹的外观,可能就有些让人不待见了——张牙舞爪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了,最让人胆寒的则是横行霸道的说法,并且这说法还属实——螃蟹壳真是动物界中极为少见的横着走路的。假如你要触碰它,那么,它会举起两只如铁钳一般的大螯吓唬你甚至真的攻击你。因此,螃蟹给不少人的印象除去“美食”之外,并不见佳。
不过,螃蟹对于同类来说未必可怕,甚至于还有人观察到了它们在必要的时候,彼此间援之以手的动人一幕:明朝时松江人沈宗正,每年深秋季节都要在河塘中下簖子——一种捕螃蟹的竹制工具,捕取螃蟹下菜。有一天,沈宗正看到两三只螃蟹彼此攀附着高高跃起。到近处一看他才发现,原来其中一只螃蟹的八只脚全都掉了,不能走路,另外两只螃蟹试图抬着它过簖子。
这是明人陆容的笔记小说《菽园杂记卷十三》中讲的一则“段子”。客观地说,螃蟹在危难之时相互救助的举动,或许纯属偶然——作为低等动物的它们未必有如我们人类一样复杂的情感与思维,它们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缘于本能。但就是这本能,打动了捕蟹人沈宗正。他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感叹道:人是万物之灵,兄弟朋友之间还会发生相互争执与诉讼一类的事儿,甚至于还有人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谁能想到水中生活的螃蟹这种不起眼的动物,竟然这样有情有义!于是他让人拆了簖子,并且终身不再吃螃蟹。
沈宗正之所以会如此感慨,乃是基于他耳闻目睹的严酷的现实——兄弟之人相互争执与诉讼一类的现实;而类似于此的现实,从前存在,今天也并没有彻底消失。比如说,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一些新闻 :在高速公路上,有拉橘子、西红柿一类农产品的货车不幸翻车了,司机也受了伤,周边的村民闻讯而来,抢着将橘子、西红柿捡回家;在我们的一些城市街头,有老人不慎摔倒在地,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一个一个又一个,但他们中没有一人愿援之以手——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为了争夺父母留下的遗产,兄弟恩断,闹上法庭的,更是司空见惯!
因此,当今天的我们读到这样的“段子”的时候,是不是会由衷感慨呢?而就我来说,此时此刻我能想到的是,螃蟹除去美味之外,真的还有它们其它的可爱的地方,也可以说值得被称之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学习的地方,这就是彼此间的相互关心,危难之时的倾力相助。并且我以为,同心协力之下,“四肢”健全的螃蟹可以帮助失去八只脚的螃蟹逃过一难,救得同类的一命;而人类假如能够彼此间也能更多相互关心、相互帮助,那么,一定可以让很多落难者一扫笼罩在头上的阴霾,增强生活的信心,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